“长公主?”
阮琼华有些疑虑:“母亲可曾与她有过交集?”
魏三娘摇头:“只是听说过,却从未见过。”
“那就怪了。”
才刚说两个字,她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一咳嗽,魏三娘才知道儿媳妇病的有多厉害。
许是因为病人畏光的缘故,屋子里面的烛光不甚明亮,层层叠叠的纱帐挽起,露出阮琼华消瘦的面庞。
因为方才咳嗽的缘故,这会儿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两块儿不正常的潮红,眼圈也似有眼泪,湿湿润润的。
魏三娘不免自责,遇到事情光顾着来跟这个最有见识的大儿媳商量,却忘记她现在还在养病中,不宜操劳。
“你放心的养着身子,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你莫要多想,如今身子是第一位!”
阮琼华何尝不明白婆母的心思,心里一暖:“那母亲打算去吗?”
“去!”魏三娘斩钉截铁:“干嘛不去,我还想瞧瞧,这位长公主的葫芦里头,到底卖的什么药呢?”
李眉亦有一句话说的对。
如今这个局面,她也不适合再做缩头乌龟了。男人和儿子都在前线,生死未卜,自己怎么也要做出点什么。不说能帮上忙,好歹也要震慑住后方,起码,不能再叫那些肮脏的虫子再暗中乱咬。
长公主的拜帖,目前还不知道是敌是友。但她身份赫然,所以更要慎重处理。
去,起码还有一线生机。
可若是不去,那就彻底的得罪了这尊大佛。
所以尽管前方是龙潭虎穴,为了儿子们,魏三娘也要去闯上一闯。
拜帖很是考究,鎏金的字体,用簪花小楷工工整整的书写,看得出主人的用心。
邀她明日去公主府赏画。
盛京北狄贵女,虽说穿着打扮都精致考究,可骨子里还是草原儿女。时下流行的是约着打马球,围猎一类的。鲜少会去赏花赏景,更何况是字画。
如此可见,这位长公主的确是个雅致的人。
但魏三娘也没有忘记阮琼华的叮嘱。
“无论如何,母亲都别忘记了,长公主一介女流,却能在北狄朝堂力压群雄,在民间有口皆碑,定不能以常人之眼光处之。母亲凡事多加小心,总是没错。“
雨打在毡布上,噼里啪啦的,魏三娘坐在马车里,心中久久不得平静。
今儿正巧是她出月子,也不知是公主正好算的日子,还是巧合。
嫣儿还小,整日便是睡,一天清醒的时辰也不过那么一两个时辰。睡饱后会用那对黑葡萄似的眼珠子愣愣的盯着人,看困了,又闭着眼睛睡了。
可比小妹好带多了。 原先还想着自己喂的,许是中间停了十来年,这一胎生产后竟然奶水少的可怜。嫣儿小嘴努力半天也吸不出来,委屈的直哭,转头到了乳娘怀里终于可以畅快的大口大口吞咽了。弄了两天,也不再去
吸她面前那贫瘠的饭碗了。
倒是方便了她今儿的外出。 魏三娘从未如此隆重过,身上穿的是一品诰命的凤冠霞帔,头上的东珠该有几颗,衣服面前的火凤用金线细细描绘,活灵活现。袖口的云纹也用金线滚了边,便是脚下的鞋子,都是该有的规格,半分
未曾懈怠。
素手抬起,挑开窗帘,望着窗外景致。 马车应该是走到了市井——这样的天气,并没有多少人出来,所以生意都显得冷冷清清。门口的店小二把手揣在袖子里,依在门板昏昏欲睡。面前的暖壶还惹热着一壶酒,熏熏醉人。亦或者是带着瓜
皮小帽的掌柜,将博物架上的东西一个个取下来,仔细擦拭好了再小心翼翼的放回去。突然有一个冒雨披蓑的顾客莅临,连忙挤出一丝笑容。
雨天,极尽愁眠。
雨帘渐渐密了起来,斜风卷着细雨沾湿了衣袖,魏三娘放下了帘幕,也遮去了眼中最后一丝跳跃的光明。
马车走了很久,才停下来。
长公主的府邸在城中,然而驸马闲云野鹤惯了,不喜家中有人造访。公主便在京郊置办了一处别院,无事的时候,都会宿在那边。
而马车下了官道,又颠簸了一小段,看样子,应当是别院了。
果真,下一刻,丫鬟的细细的声音便响起:“夫人,到了。”
帘幕被挑开,魏三娘款款的走了下来。
一旁的丫鬟早就撑开了油伞,雨珠便顺着伞形成一道圆圆的雨帘,将她与这水天地膈开一方。
眼前的宅子看上去极尽朴素,连牌匾都没有一块儿。若非都知晓这是长公主的地方,还以为是哪个富户的家宅。
长公主派来迎接的姑娘是典型的北狄人,银盆脸,细长眼,说话细声细语却有不容忽视的威严。
向魏三娘问安过后,便话不多说的将人给引了进去。
进了门,才发现有与南朝宅院一样的长长回廊,四周挂着一圈灯笼,回廊深处,又不知通向何处。
过了两道垂花门,眼前出现一座四四方方的屋子,外面种着几丛芭蕉。这会儿已经有嫩叶舒展,细细的雨水打在上面,噼里啪啦的晃动枝叶,将那小扇子似的叶子洗的通体泛着水润的翠。
“夫人,请!”
这一次,她停驻脚步,挑开了眼前的门帘,压低声音,似乎是怕吵醒了屋里的人一般。
魏三娘在心中深吸一口气迎着挑开的门帘,直接走了进去。
暖。
从铺天盖地的水雾中走了一路,身上不知不觉沾染了寒气。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