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太子方才已经对我言明,你猜的没错,的确是那罗延虏了你母亲入宫。”
心中的猜测一旦被证实,李琰难免还是有些慌乱:“那太子......”
“他不会乱说的。”
李泾之明白儿子的担忧:“他如今也是孤家寡人,北狄与我族不同,他们是能者上位,并不大看重血统。所以你二丫妹子,是千里迢迢给咱们送来了一块儿烫手山芋啊!”
李琰瞬间愣住:“那父亲打算如何处置?”
“对别人,或许是烫手山芋,可对咱们......”李泾之转身,从案几上抽出一封书信,递给了长子:“你瞧瞧就明白了。”
李琰不明所以,接过信笺,打开细细,而后,面色陡然一变。
“这!”
“是真的。”
李泾之叹气:“约么今晚,最晚明天,就能接到圣旨。那这个太守的位置,不坐也得做了。”
”看来,那罗延是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了啊!“
气愤之余,更多的事惆怅。
其实许多事情,在很早之前,便露出端倪了。
他至今还记得,那罗延那日欣喜对他道,看上了一个大同的姑娘,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眼睛里盛满了星星,兴高采烈的去提亲了。
可回来时,却无比落寞。
后来,他便匆匆上了战场,突发意外时,他连忙去营救。那时候,他受了重伤,眼看都要活不成了,是李泾之想起了那位大同的不知名姑娘,鼓励他一定要撑下去,那位姑娘还等着他呢。
他活了下来,并且在一稳定就带着伤回了大同。握着皇族的玉环,信誓旦旦,说这次一定要迎娶到自己的姑娘。
等李泾之回去之后,传来的消息是那罗延回了盛京,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其实,很多事仔细想想,都有蛛丝马迹。
譬如他曾经提起过对方有几个孩子,但都十分乖巧,娶了过来还能跟他们好好练几下子。又说那姑娘别看长得柔柔弱弱,性子却泼辣的很,还做的一手好菜,就着杏花白,看着那笑脸,别提多美了。
再譬如,他们一家到了盛京,那罗延从未出现过。
太多的太多,只不过,他没有选择往着上面想。在他的心里,那罗延除了是北狄的王子之外,更是那个在战场上数次跟自己生死共度的兄弟。
如今,这和谐终于被打破。
李泾之并不认为自己的书信能够让他改变主意——他对拓跋宏出手,并且权倾朝野,事实上已经是在对外释放信号了。虏走明玉,再给了一纸调令。就是为了试探自己的态度。
只是如今,他再没有时间耗着了。
沉吟片刻,李泾之叮嘱李琰:“一会儿你去把二郎叫来。”
“这件事还是别叫他了吧。”李琰实在是担心这个不着调的弟弟,回头又惹的父亲大怒。再说,现在这个情况,也不适合他再火上浇油。
“不是这件事。”
李泾之抬起头,双目坚定,目光如炬:“事不宜迟,今晚咱们就拥戴太子回宫。“
事情翻转的有些快。
拓跋宏原先还有些自己的小心思,譬如李泾之若是不肯,他便情致深言之切的来打动他,甚至想到了高官厚禄,儿女亲家,没想到,他却主动来找自己,一副忠君爱国的样子,愿意鞍前马后,拥戴太子回宫。
拓跋宏只是微微一怔,很快,便大喜,与李泾之两人长跪不起,并且发下宏愿,一定要清理欲孽,救出李夫人。
不过,他倒是提出了一个要求。
“我身上的伤如今还没有大好,这一路上,多亏了二丫姑娘精心照料,不知能否行个方便,还请她来。”
拓跋宏态度极好,一点架子都没有。然而李琰还是心中有些不快,毕竟对方身份特殊,便委婉道:“二丫虽说出生寒门,可父亲母亲将她当亲生女儿看待。原先一路,乃是无奈之举,还望太子日后顾全她的名节才是。”
又道:“军中都是男子,想来太子不习惯也是有的。原是我的疏忽,这次出城之后,我便会为太子买两个丫鬟回来。”
拓跋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微笑颔首:“多亏小李将军提醒,是我大意了。此时我等应当上下一心,更是我匡扶我北狄正统的要紧时候。丫鬟之举,还请小李将军千万莫要当真,否则,便真是打我的脸了。”
李琰也不强辩,见他熄了这心思正好,便又将李泾之的话叮嘱一遍,这才离去。
拓跋宏坐在帐中,深吸一口气,突然笑道:“有意思,这一家人,真有意思。”
堂堂的李将军,竟然会为了个女人跟兄弟反目。说真的,他还真有些欣赏这个男人了。
为了一个女子而换取无限荣耀,这样的账,恐怕孩童都会算。了他却将唾手可得的未来抛弃,选择了扶持自己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后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