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里正哈哈大笑,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丫头,你这话问的,这过年过节的,哪家会不需要酒呢?你这女娃娃莫不是也要喝一点?放心,明儿他们去镇上卖皮子的时
候,也给你弄一壶回来。”
“不不不。”魏三娘连连摆手:“里正,我不是要酒,我是想要自己卖酒。”
“卖酒?”
里正愣了,上下打量着她:“你这女娃娃,难不成,还会酿酒?”
“是。”
魏三娘笑了:“只不过平时都是做给自家人喝的,没卖过。所以想先试试,您放心,这第一回的,算是我送给大家的。”
“咦,不行不行!”里正头摆的跟拨浪鼓似的:“你要是真能酿出酒,该多少钱,咱就多少钱。娃娃你不知道啊,咱庄家户去镇上买酒,买不起好的,人都看不起咱。你要是会那可是救咱
的命了。这天寒地冻,家里得常备着呢。”
魏三娘颇为不好意思,但是她生性不是个扭捏的人,所以一口应承下来:“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二婶子的男人打还要些时日,魏三娘也不打算现在就暴露自己。日子得过,旁的不说家里还有嫣儿呢,她首要的就是得赚钱。里正给的三只兔子,她打算先不给嫣儿做衣裳了,拖了翠儿男人拿镇上上卖了之后,买回来二十斤糯米,一块儿曲砖,又买回来了两口大缸。洗干净之后,便开始了
手里的活。
按理说,九月九这一天是做酒的好日子,眼下已经是冬月,做出来的酒也不大有劲儿。只不过她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将糯米洗干净后用筛子凉起来,又拿了纱布齐齐的拧,随后上笼屉蒸熟了。待一粒粒糯米成团之后,散发出香气,嫣儿兴奋的爬在床头,拍打着,嗷嗷嗷的叫着。
魏三娘笑着捏了一个小团子,喂到嫣儿嘴中。嫣儿的小嘴巴立马开始吧嗒吧嗒吃起来。
曲砖用热水泡开,水立马就开始浑浊起来,黄黄的散发出一股独特的香气。
魏三娘将散凉的糯米掰开了一点点洒进去,然后弯下腰,开始用手揉了起来。做酒是个力气活,以往她做这个时候还有儿子帮忙。大郎踏实,干起活来小手一刻都不停歇,二郎偷懒,总是偷吃糯米团子,最后撑的肚子疼,又要去喝锅底灰水消
食。三郎那会儿还却安静的很,待在小炕席上乌丢丢的大眼睛盯着娘和哥哥们。
想起儿子,眼眶不自觉的又湿润起来。
她用手背擦去眼泪,告诉自己不哭。那罗延死了,会有新君继位。李泾之有本事,新君肯定会重用他的。
可又想到李泾之毕竟是谋反的人,哪个皇帝肯用这样的人呢。
眼泪好像跟止不住似的,事实上这也成为了每几天比作的功课只要想起儿子们会惨遭不测,她的心就揪着揪着疼。
“娘,娘。”
嫣儿的小嘴叫着,稚嫩的声音抚慰了她泡的皱皱巴巴的心,上前抱着她:“娘的嫣儿,一定要好好的。”
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她一点都不知道。长公主的势力之大,想要杀一个人简直是易如反掌。再次之前,她需要好好的蛰伏,静静的待着,保护着女儿长大。
庄子上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起先,是翠儿发现的。
隔壁的屋子,散发出了一股浓郁的香气,那熟悉的味道虽然有些淡,可是却勾醒了人肚子里面的馋虫。
翠儿男人早就忍不住了,却不好意思上一个女人家去,还是翠儿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笑着端起自己刚蒸的馍馍,向隔壁走去。
一进门,便闻到了那股香气,更浓了。
“好香啊!”
她使劲的抽着鼻子,笑道:“隔着老远我就闻到了,这就做好了?“魏三娘会做酒的消息整个庄子都知道了,里正是个实心眼的,怕大家提前去高价卖了酒,特意叫家里的二小子通知庄户,说今年都去灵玉那娃娃家买酒。所以家家户
户都憋着呢,别提多开心了。
“叫你闻到了。”
魏三娘拿着酒舀子,递到她手上:“翠儿,你来的正好,一个月了,我打算先开一缸,你给尝尝味道。”
“啥,我尝?”
翠儿受宠若惊:“我这笨嘴,哪里尝的出,你等着,我去把二婶子给你叫来,她见多识广的”
“翠儿。”
魏三娘一把拉住她:“就你,别叫旁人了,这是我头一回做嫩酒,怕味道不合适呢。”
翠儿一听,也不再让了:“行,我尝尝,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啊,我嘴可拙,说不出个好赖,你可千万别埋怨我。”
听着她越说越不像话,魏三娘笑着推了一把:“行,快喝吧。“
两个人,四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角落里面的酒缸这酒缸没有埋在地上,所以从盖子上空散发着阵阵香气,越是离得近了,味道越是浓郁。
翠儿吸了口口水,握着酒舀子,面虔诚的看着魏三娘的动作。
酒盖掀开了。
随着那一下子起来,一股醉人的香气瞬间扑面而来。
香,实在是太香了!
粮食经过了发酵,神奇的变成了一种名曰酒的东西。阵阵的香气已经勾的翠儿眼睛都直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尝试第一勺酒。
“喝罢。”
酒是要从上面先舀的,翠儿也明白这个规矩,轻轻的舀起来后,清澄澄的黄汤能清楚的看到人的倒影,翠儿咽了口口水,庄重的低下头,轻轻的将酒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