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冬藏。
这场雪并没有魏三娘预料的那般立刻停歇,而是纷纷扬扬足足下了十来天。
原本这里的天气已经让这群自幼生长在温暖南方的书生冻的瑟瑟发抖,这场持续已久的暴雪更是让人领略到了北方的苦寒。许多人身子骨弱,熬不住,接连倒下。
魏三娘绣完手上最后一针,将针别在了布包上,一抖,欣喜的很:“快来试试。”
这是她熬了好几天为李泾之缝的一件中衣,布料是粗麻的,然而却也没办法,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村子里头,能寻到一块儿粗麻已经实属难得了。
“嗯,先放着吧。”
说罢,李泾之又往炉灶里头添了一块儿木柴。
“哎!”
魏三娘一看,顿时急了:“屋子里头已经够暖和了,别再加了。再说,咱们的柴也不多了。”
“柴没有了,再去砍便是了,你的身子骨要紧。”
说罢,又添了一块儿。
炉灶里的火苗吃到了养料,顿时腾的一下,升的极高。不一会儿,屋子里的温度又上升了几分。
“这么大的雪,把人埋了都找不出来。哪里都不许去!”
她嘟嘟囔囔:“也不知道这雪要下多久,往年这个时候可没这样过。”
说着说着,突然闻到一股香气,使劲吸了吸后,顿时眼前一亮:“烤白薯?”
李泾之抬眼,似笑非笑:“倒是逃不过你的鼻子。”
说罢,将灶膛里已经烤好的白薯用铁钳掏了出来,去掉外面的灰,拿到她面前:“昨儿发现地里还有几块儿,就一并都刨出来了。”
剥开黑乎乎的皮,里面金黄色的瓤一下子露在了眼前。食物的馨香让人不禁口水急剧分泌,魏三娘捏了一块儿连皮带肉的喂到了嘴里。
软糯的温度迅速的在嘴里扩散开,甚至来不及多嚼几下,就慌忙落入肚中,却又觉得意犹未尽。如是再三,不知不觉,一个烤红薯就这么的进了腹中。
“啊,撑死了。”
魏三娘将身子往后一靠,肚子里面暖暖的,身下的火炕也被李泾之烧的极热,这么一靠,四肢百骸都要被炖化了,连手指头都不愿再动一下。
她觉得眼皮也开始发沉,越来越重。
人生最大幸事,莫过于吃饱喝足了,歪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可偏有人不叫她如愿。
“过来。”
魏三娘勉强抬了眼皮,见李泾之站在炕边,手里拎着一条湿漉漉的毛巾,正一脸好笑的望着她。
“嗯,困,一会儿起来再洗吧。”
李泾之瞧着她那副懒样,忍俊不禁。只有自己往里爬了两步,小心翼翼的才去她唇边的黑渍。
然而男人的手劲儿毕竟大,他做这类活又不熟练。床榻上的小妇人嘤咛一声,皱着眉头,却依旧是闭着眼。
他手上的动作不由又轻了几分,终于,将那一圈黑胡子给擦了干净,露出了原本红润润的唇。
又拿起她的手,放在毛巾上,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细细的擦着。
突然,他的手一顿。
那双白白软软的手上,有一道深褐色的疤痕,斜斜的,长长的截断了掌心的纹路。
可以想象的出,这块儿伤口有多么的深。
他突然想起,那个村子里的妇人七嘴八舌的讲述着当年看见她的时候。
虽然人口噪杂,然而,从这些语言中,他拼凑出了当时的情形。她的一条腿断了,以及其可怖的角度挂在身上。双手因为不断的爬行,被石子或者树枝划出了很深的口子,好在是寒冬。冰冷的温度将她的血给冻上了,否则话,不
用爬到村子,只怕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在了路上。饶是如此,她却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背上的襁褓。那里面,还躺着一个数月大的婴儿。母亲用所有可以保暖的东西都围在了她的身上,让她足矣在这天寒地冻中生存了
下来。
深深的疤痕周围,以肉眼不可数的细小伤口疤痕无数。李泾之很难想象,在当时的情况,她这样怕吃苦的一个女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想起家里那几个孩子,三个儿子嘴上不说,可心底多少是埋怨他的。小妹这些年跟着自己,也常常开玩笑的说他若是再敢续弦,那她就不认他做爹了。
他怎么会续弦呢?
这天下,他再也找不到,比她还要好的女人了。
将她最后一根手指也擦干净后,慢慢的放回了被窝。而后坐在炕边,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
再等等吧,很快,我就能带你回家了。
魏三娘这一觉睡的十分舒坦,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了。
她一咕噜做起来,透过缝隙望着窗外,而后默默回头,怔怔的会看桌上的煤油灯发呆。
炉灶里的火苗微弱,锅里传来食物的香气。屋子里头空无一人,只有微弱的烛光倒影在窗纸上的剪影陪伴着自己。
突然,院子里面传来脚步声。
脚踩在积雪上,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没一会儿,门就开了。
一股寒气顺着门缝卷了起来,李泾之连忙回神,关上了门。
“醒了?”
他摘下斗笠蓑衣,挂在墙上,不一会儿,积雪就被这暖暖的温度所融化,化作水渍顺着墙根滴在了地上。
“这么大的雪,你去哪儿了?”
她看了一眼,颇有些心疼:“还穿的这么少?”
“哦,李文虞叫我过去商量些事。我看你睡的正香,估摸时间正好就去了一趟。”
他解开锅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