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泾之跟在占东身后进了屋。
一进去,李文虞便十分谦和的命他坐下,并且对身边人介绍:“楼家家主请看,这便是我说的那位义士。”
一旁的男人,一改夕日骚包形象,玄色衣袍,头戴玉簪,往日有些媚态的眉眼,这会儿却满是沉着稳重。
只是声音,还是一往如昨的动听。
“殿下客气了,直接换我表字便是。”
李泾之的眼珠子缓缓的移动,望着他的脸。
楼明城坐在李文虞的侧边,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并不是很真切,只能堪堪瞧见侧颜。
昔日那个灯火珊阑,会举着酒杯笑容放肆的少年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不见。现在在眼前的,是一个沉着稳重,目光平淡到让人,瞧不出真切的男子。便是唇间的笑,都温润客气而带着浅浅的疏离。
“子夜。”
李文虞对待楼明城的态度隐隐透着客气:“这便是我同你说的魏壮士。”
见楼明城的目光转过来,李泾之心中一凛,迅速的调整了一个玩世不恭的样子,身子歪歪斜斜的站着,冲着他挑眉一笑,毫不客气:“你就是那个首富?”
一旁的占东浓眉不展,急赤赤的想要说什么,却见楼明城点头:“首富谈不上,不过是有些银两罢了。”
“哦?”李泾之目光挑衅:“有些,这个些是多少,够不够给我买美酒和美人?”
“那要看阁下要什么样的美人了。”
楼明城态度温和,一双滟潋的眸子瞧不出喜怒:“这世间,也终有是银钱办不到的。”
“老子知道的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若是不成,证明你小子手中的钱,还不够多。”
“好了。”
李文虞有些听不大下去了,及时制止:“魏泽雍,今日请你来,是想请你随着子夜去一趟盛京。”
李泾之看看楼明城,又瞧了瞧李文虞:“给多少银子?”
李文虞的笑容松弛下来,口中却有些责备:“在客人面前说这些话,未免太失礼了。”
“无妨。”
楼明城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若是明眼人,可以清楚的看到,那里面的茶水丝毫没有变化,依旧如初。
他望着李泾之,目光里有一丝的疑惑,又有些困扰,最终,化为一丝清流,回归到那深邃的大海,让人瞧不真切:“多少都随你。”
“痛快!”李泾之赞不绝口:“老子就喜欢跟你这样的打交道,不墨迹。既然无事,我便先回去候着,只要银子到手,随时可走。”
同时,心中迅速的盘算。飞鸽传书需要多久能唤来离着最近的人手,另外这个村子的出口处有两座大山为天然屏障。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走魏三娘而不让人起疑。
正在此时,李文虞的一句话犹如惊雷般爆起,震的他有些乱了方寸。
“此事事关重要,不容耽搁。魏壮士,即刻便出发。”
李泾之愣了。
若是现在就走,根本无法带出魏三娘。可若是他走了,她一个人在这狼窝里如何生存?再说,他也压根不可能放下她一人。
见李泾之眉头紧锁,楼明城突然笑了。
似乎是一切的困惑,谜团一样的问题,终于寻到了一个突破口。
“怎么?”
声音犹如破了千年寒冰,清风徐来:“不是说只要有银子,一切皆可吗?”
他从怀中摸出了一把银票,抖在空中,有些恶趣味:“这些,够是不够?”
李泾之的后背有些发僵。
楼明城的出现,是他始料未及的,更没想到的是,李文虞竟然会让他此刻离开这里,而且丝毫不给时间准备。
正当他在心中盘算要不要翻脸的时候,突然,楼明城转过身去。
“殿下。”
他的声音突然肃穆起来:“今日前来,我还有要事与您相商。”
时下才刚进冬月,黑土城却已经被冰霜给冻了个结实。每一次的呼吸,都像是吸入了一大口的冰碴子,在嫩嫩的肺叶里摩擦。
李泾之站在河边,望着已经冻成路面的河水,若有所思。
突然,细微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他心神一凛,待那脚步离得近了,才缓缓开口:“来了?”
“你倒是不装了。”
楼明城几步上前,凝视着他的侧颜,目光复杂:“我真没想到,会在这里与你重逢。”
李泾之转过头,凝视着他的双眼,目光深沉:“我也是。”
两位挚友,谁都不曾想过,会有今日。
河面上的冰硬的像石头,即便是人走在上面也毫无关系。李泾之和楼明城沿着冰河,缓缓前行。
然而,并无言语。
直到走到密林深处,楼明城终于忍不住了。
他停下脚步,真诚道:“泾之,无论你来此的目的是什么,我都劝你。回去吧。”
李泾之也顿了脚步:“好巧,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李文虞这个家伙,十分的狡猾。他内心深处,压根不信任任何人。我方才用琐事缠住了他,然而也只能拖上两天,两天一过,你正好与我一同去盛京。到时候,你就走吧。再也不要来趟这浑水。”
“既然知道是浑水,你还要趟?”
李泾之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他:“子夜,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说,我便不问。然而眼下这件事,非同小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李文虞的命,是保不住了。莫非你放着这样的日子不要,要跟着他去送命?我可不记得你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