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天宝虽然依着老子的话结了婚,可那份心思仍旧不安分。以后要是真的像老子那样过下去,一辈子劳劳碌碌的也不会有啥子宽敞的日子。这成家就得过日子,以后自己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这个家的日子的好坏都在自己肩上挑着,人们再谈论到这个家的时候,就不会再说马国山咋的咋的了,而是要说到马天宝把这个家经管得咋的咋的。虽说庄户人家小门小院的,这过日子还真得像金锤那小子说的那样,得过得富足,过得舒坦,过得潇洒。人家为啥会喊爹是“老抠”?不是爹小气,是这个家让爹不能大方。要是爹混得跟地主老财似的,就爹的秉性,不让他大方都不行。不过,爹这辈子经过的世局,也不允许他能混得跟地主老财似的。眼下这个世局,已经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要是自己再像爹他们这辈人那样,守着寨子瞅着日头从东天升起来又落到西天去,这辈子就会跟爹他们那辈人一样,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没啥子光景。每次琢磨到这儿,他都会想到斗叉子、在他的心里,他觉得斗叉子很窝囊,虽说他和斗叉子是同门同族的兄弟,他真的看不起斗叉子了。斗叉子心实,这一点倒没有啥子可以挑剔的,但是,他斗叉子心实得有些犯迂了。多少次自己曾劝着斗叉子把家里的豆腐磨支起来。凭着马家祖上的名誉,豆腐生意一定不会差到哪儿去。再说了,家里的人手也足,爷爷还没有过世,做豆腐的经验还没埋进土里去,经爷爷多点拨,一准很快就能把豆腐生意做得很红火,也不至于他斗叉子到眼下还混不到家一个女人。斗叉子倒好,推故说家里人不同意,就没有啥子想法儿了。要是自己热衷于豆腐生意,早就会跟老子商量着支一台豆腐磨,再花钱买头毛驴了。可自己不热祖上的这个行当,偏看中了老子的剃头手艺。不管咋的,就这阵子得去城里跟那个年轻的师傅学上一段时间,然后就在城里开一个铺子,再花钱买一个一转就响的叫啥子录音机的黑匣子,扯上两根电线带着两个黑箱子喇叭,一边听着响儿一边就把钱挣了。到时候那日子过得,一准要比寨子里的赵淌油家滋润多了。
马天宝的新媳妇见马天宝又在愣神儿,知道他又在琢磨到城里学理发的事儿,就摇了摇马天宝,然后把头枕到马天宝的一条胳膊上,把手轻轻地搭到马天宝身上,微笑着盯着马天宝,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眨了几下。
马天宝给新媳妇儿摇得一个愣神儿,转头看着新媳妇儿笑了笑。
“天宝,又在琢磨学理发的事儿了吧。”马天宝的新媳妇儿轻轻软软地问。
马天宝绷着嘴巴向新媳妇儿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等明儿再跟爹商量商量,说不准爹就会同意了呢。”马天宝的新媳妇儿笑着说。
马天宝叹了一声,他很清楚,爹不是不开窍儿,是爹这些年折腾得怕了,不想以后再有啥子事儿发生在这个家里。有几次他都想带着爹到城里看看,让爹见识一下城里面眼下的局势,说不定爹就能同意自己去城里学理发了。可是,爹不愿意去,说城里是个花钱的地方,还说庄户人家的根就在土地上,城里不是庄户人家去的地方。爹说这话,也可能是他回绝自己的理由,大半辈子没进过城的人,谁不想去城里看个稀罕?爹这样不愿意跟自己一道儿进城,估摸着就是怕自己拿城里的师傅跟他说事儿,让他不得不答应自己的想法儿。
“你呀,也别着急。爹几十年了,经过的事儿多,啥事儿在他心里都扎了根,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动他的心思。不过,我倒有个办法能让爹慢慢答应你的心思。”马天宝的新媳妇儿瞅着马天宝,笑着说。
“啥办法?”马天宝听新媳妇儿这么说,马上就来了精神,一下子紧盯着他的新媳妇问。
“这个办法我琢磨几天了,一准能成。”马天宝的新媳妇很有把握地向马天宝笑着说。
“快说呀,啥办法?”马天宝听新媳妇儿这么说,马上翻过身来迫不及待地问。
马天宝的新媳妇儿笑着把自己的想法儿说给了马天宝,接着说:“在爹的心里,咱们就是孩子,他总会以为咱们想很多事儿都是一时的脑子热,没有他们走过来的人老成。这也不能埋怨爹,他有他的说道儿,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儿,他是担心咱们还会跟他们一样受那些委屈。爹这样的心思,咱们晚辈儿人说不开,得找跟他年纪一样大的人说叨。”
马天宝听了新媳妇儿的办法和这几句说叨,立马很惊喜地紧盯着新媳妇儿,不禁也在心里问自己咋的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同时也在琢磨着自己的新媳妇儿就是比自己有能为。当时自己有了去城里学理发的念头之后,就雷神爷似的急躁,啥子也没有跟爹说明白,就风风火火地向爹嚷着说要去城里学理发,爹长长短短地说了一些事儿,最后还是不答应自己的想法儿。今儿这个时候经自己的新媳妇儿这么一个说道儿,心里一下子就敞亮得多了,对去城里学理发的事儿也更有把握了。此时,他好像看见自己正手握着一把电带的剃头推子围着一个叫着要刮脸拨眼绞耳朵的客人前前后后地忙,一转就响的洋喇叭里正有滋有味地唱着一个女戏子的歌,铺子里还有很多的客人在很认可地议论着他刮脸拨眼绞耳朵的手艺在城里已经不多见了,并且纷纷肯定他的手艺很地道。琢磨到这儿,他的心里咯噔一下高兴起来,不由得在新媳妇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