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仙侠修真>金鳞开>四七九 祸乱初平事休息(二)

国朝有许多潜规则,名为惯例。虽不见于经册典制,但对人的规矩犹大。其中南人不得掌户书便是其中之一。倪元璐是浙江上虞人,如假包换的南人,而且还是旗帜鲜明的东林党人,起码也是东林同情者。

这两条中沾上任何一条,在崇祯朝都不可能担任户部尚书的职位。尤其是后者与东林有染,严重违背了崇祯皇帝“借刀杀人,鸟尽弓藏”的朝政策略。

然而倪元璐就是与崇祯投缘。

即便是陈演、魏藻德几经讽刺倪元璐“书生不通钱粮事”,崇祯帝也坚持让他做了户部尚书。

在听闻儿子也有意要用倪元璐掌户部之后,崇祯不免对自己的眼光加以赞叹,竟然跟儿子所见一样。只是旋即反应过来,如此想法大失帝王意气,转而赞赏儿子能够有自己一般的眼光。

从蒋德璟那边出来之后,崇祯也不管屏风不屏风的事,直接去了文华殿。正赶上朱慈烺与倪元璐讨论书法绘画。崇祯以为自己来晚了,也没多问,因为自己也好此道,一同聊了几句,便让倪元璐告退了。

“父皇此来是有何吩咐么?”朱慈烺等倪元璐告退,又才问道。

“无事走动一番。”崇祯干咳一声,也觉得这样掩饰有些心虚,又道:“你在与倪元璐商讨户部之事?”

朱慈烺不知道崇祯怎么会有这样的联想,因为在他看来倪元璐在财政方面完全没有天资。反倒是以前的户部司务蒋臣,在行钞法的问题上进行过深入思考,这也是朱慈烺打算提拔使用的原因。

不过既然皇帝问道了户部之事,朱慈烺正好透露些许中央六部改制的问题。

“父皇,户部尚书一职,恐怕还要思量。”朱慈烺道:“儿臣近日来与几位老先生商讨了六部事宜,略有些许微薄之得,敢奏闻父皇陛下。”

“哦?六部改制?说来听听。”崇祯大大方方在宝座上坐下,等朱慈烺道来。

朱慈烺让近侍上了茶水。方才道:“父皇,自隋文创设三省六部制度以来,唯到国朝高皇帝废三省方有更张,期间足有千年光阴。千年间沧海桑田,何况人事?故而儿臣想对六部加以变革,以细化其责,专精其事。”

崇祯点了点头,意识到这是个大题目,若是没有深入思索恐怕不便表态,故而只是听着。

“六部以礼部为首。其职责大约四分。”朱慈烺侃侃道:“其一。管理学务。掌文教考试事,为国家抡才之典;其二,考吉、嘉、军、宾、凶五礼之用,执掌纲常;其三。提督会同馆,笃行宾礼。其四,掌筵飨廪饩牲牢事务。”

这些对于皇帝而言是常识不是知识,所以崇祯脑中只是过了一下,便觉得这个分类倒是没有遗漏偏差,微微颌首,示意朱慈烺继续。

“儿臣以为,礼部与鸿胪寺、光禄寺之职责皆有重叠。”朱慈烺道。

鸿胪寺负责典赞,光禄寺负责筵飨。与礼部的关系既独立又统一。因为礼部的规制高,礼部尚书人称“大宗伯”,在官场惯例中又是“储相”,所以这两位小九卿基本沦为打下手的小厮。

“儿臣以为,礼者。立国之本也,故而礼部仍掌学务、考试之事。而五礼之用,尽归于鸿胪寺;筵飨廪饩牲牢事务尽归于光禄寺。至于会同馆,因为兵部也有,故而两部之会同馆归于一处,专设交通总署统辖。”

崇祯微微皱眉,思考这种方式的可行性。

掌管学务考试是礼部最重要的职能,毋庸置疑要留在礼部。五礼之用对于鸿胪寺而言也是本职工作,的确可以全都交下去办,最多就是碰到重要典礼派个阁臣督导。

光禄寺原本还要负责大内的膳食,但不知从何时开始,皇帝用餐的典制就混乱不堪,基本是想让谁做就让谁做,万历时还让各监、局提督太监轮值进贡。所以光禄寺也只是负责祭祀、筵席的安排。

“我儿所设总署,大约在部寺一级,是否太高了些?”崇祯对交通总署提出质疑。

朱慈烺设想的交通总署其实就是后世的外交部。他最初也是下意识地吐出了“外交部”这个名词,然而几位阁老却完全不解其意。直等他略加解释,阁老们才明白这是“掌对外交往之事”。

虽然明朝已经有了明确的“外国”概念,并在正式文本如奏疏中使用,然而“天下四方,王土王臣”的概念仍旧深系在传统士大夫心中。由此而产生的宗藩体系,实在很难以“内外”来区分。

譬如中国与朝鲜,可以名为外国,但朝鲜实际为藩国,大明是宗主国,派去的使者为天使,册封其国王等礼制一切尽如国内册封亲王。

这算是外交?内交?

而“交通”在此时并没有人、货运输之意,只有相互通达之说。那些大学士们理所当然选用了“交通”一词,并且十分好奇皇太子殿下为何有如此通达透彻的词不用,却生造一个“外交”出来。

“父皇,如今泰西之人已经到了我大明,我大明之人前往泰西未尝远也。到时候自然得设常驻之使者,以免蛮异之国苛待我民。”朱慈烺道:“我尝咨以汤先生,言说泰西有大国者十数,小邦者数十,颇有我国先秦时候模样。到时候一国派遣一使,便是一个大部了。”

崇祯见过利玛窦进献的《天下万国全舆图》,知道九州之外复有九州,天下国家众多。想想若真有上百个国家,各派一个大使就有上百人,的确是一个大部了。

朱慈烺见崇祯再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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