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露布官读罢,将露布还给李邦华。李邦华手捧露布,退回班中。
赞礼高声唱道:“献俘!”
萧陌精神一振,拿出当年在锦衣卫大汉将军里学到的步伐威仪,引俘至献俘位,将校在前,俘获在后,北向立定。
李邦华再次出班,当楼前站定,俯伏跪奏:“都察院左都御史臣李邦华言:大明官兵近卫第一师师长萧以山海关所俘献,请圣躬裁定,以付所司。”
奏讫,李邦华退回受俘位伺旨。
崇祯清了清喉咙,昨晚背了一夜的话却在脑中不翼而飞,他扫视全场,方才勉强记起了一些,朗声道:“东虏本我大明子民,世代先皇册封,却起不臣之心!此谋反重罪,罪在不赦!今着有司押赴市曹,以正国法纲纪!”
下面的俘虏许多本就听不懂凤阳口音的官话,茫然地被带到西厢,面向东方。刑部官员上前,宣读圣谕:“今有罪囚八十七名,因谋反之罪论以磔诛之刑!因罪在十恶之首,刑不待时,即刻押赴市曹行刑!”
献俘将校引俘虏退出。
引礼引萧陌及诸将校就拜位北向,立定。
赞礼唱:“鞠躬!拜!兴!拜!兴!拜!兴!拜!兴!平身!跪!山呼万岁!山呼万岁再!山呼万万岁!兴!拜!兴!拜!兴!拜!兴!平身!”
萧陌等人随着赞礼所唱,按照之前鸿胪寺所教的动作一丝不苟行礼御前。
引礼引大将及诸将出,又有引班引文武百官合班,北面立定。
赞礼唱:“鞠躬!拜!兴!拜!兴!拜!兴!拜!兴!平身!搢笏三舞蹈!跪!山呼!山呼再!山呼三!”
称万岁讫,赞者再唱:“就拜!兴!拜!兴!拜!兴!拜!兴!平身!”
文武百官皆鞠躬,四拜四兴之后方才平身。
赞礼唱道:“班首少前!”
首辅李遇知作为班首出班北面立定。
赞礼唱:“跪!”
李遇知跪在软垫上,开始诵读贺表。
上了年纪之后,中气不足,李遇知的声音自然不如其他人那般响亮。即便是正坐御座的崇祯皇帝都很难听清楚。
林在中站在观礼台,忍不住身子前倾,侧着耳朵想听清上国贺表文章。他这不知不觉地往前倾斜,却让同在观礼台的鸿胪寺礼官十分不舒服——明显破坏了队列。
礼官蹑足上前。低声道:“贵使谨慎。”
林在中恍然惊醒,连忙站直了身子,满面通红,愧疚不已。
那礼官却是好心,又低声道:“表文会发在明日的《皇明通报》上,贵使自可到坊间去买。”
林在中连连颌首,拱手作揖用汉语道:“失礼失礼。”
礼官点头还礼,正要复位,突然感觉有人拉他袖子,顿时一惊。侧目看去原来是琉球国使者。
“长官,礼毕之后可有赐见?”那琉球使者问着,声音中却带着哭腔。
礼官细细再看,那使者眼中竟然满布血丝,分明含泪。心中暗道:琉球国与东虏相隔重洋,这国使为何至于动容至此?
“长官,恳请见一面圣天子,外臣实在有惊天冤情要诉!”那琉球使者拉着礼官衣袖不放,出言恳请道。
那礼官不敢在这种场合惹出事来,低声呵斥道:“快松手,何其失礼也!”那琉球使者眼泪已经流了出来。躬身不语。礼官一甩衣袖,这才道:“有天大的冤情也不该在国家典礼上提出来。你且回去,说与交通署官员知道,他们自会帮你转达。”
那使者只以为交通署是会同馆更名,并没有实权,犹要再求情。那礼官已经回去原位。
林在中在一旁听了,觉得奇怪,见下面又到了拜兴的环节,侧首低声道:“贵使有何冤情,竟至于此?”
“在下是来通报先王讣闻。并求册封的。”那使者深吸一口气:“见了大明兵雄将勇,更想请大明出兵为我国报仇。”
林在中正要询问报仇之事,只听到一声干咳,循声望去原来是鸿胪寺礼官面色铁青地发出了警告。两人也不敢冒犯,垂下头等待礼毕。反正平日有的是时间相互往来,这等他国秘辛总要好好打听清楚。
朱慈烺坐在宝座上,对于下面的献俘公审没有丝毫兴趣,只是看看场面十分庄严肃穆,奏乐水准也高,却很难有崇祯皇帝的那般感触。眼看父皇陛下双目含泪,身子微微颤动,朱慈烺便将目光投向了四周,正巧看见观礼台上有些异动。
朝鲜贡使特有的黑纱高顶宽檐斗笠格外醒目。
看到这些外国使者,朱慈烺倒想起一个人来,正是之前在济南劝崇祯南幸的姜曰广。
这个视他为“肃宗”的老臣,眼下正授了交通总署司令的官职,秩在正三品。
姜曰广在天启年间曾出使朝鲜,对于外交环节十分清楚,而且说话软中夹棒,正是个出色说客的天赋。之前史可法请姜曰广到济南,也是看中了这点。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姜曰广的能力和资历实在过于醒目,以至于他任了交通总署司令之职后,彻底压倒了鸿胪寺卿。鸿胪寺卿只有正四品,比他还低了两级,被压制也就成了理所当然之事。
若是细细考证,鸿胪寺的本职才是接待四方藩使,其下本有典客、司仪二署,如今典客署反倒鸠占鹊巢,成了交通总署,只留了司仪的任务给鸿胪寺。
非但鸿胪寺卿不乐意,姜曰广也不高兴。
作为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姜曰广本能地反对这种违背传统的改制。如今通政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