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两位亲王就国,隆景元年上半年的内帑支出自然要大大破费一番。
首先得给定王成婚。
按照大明皇室不与勋贵之家结亲的传统,崇祯也想找两个小户人家的女儿给儿子。
“高皇帝当年为诸王择偶,也是从功勋之家选的啊。”朱慈烺对此并不认同。
成祖的皇后就是徐达的嫡长女,而且徐达的另外两个女儿也分别成了代王妃和安王妃。
懿文太子朱标的太子妃常氏,就是常遇春之女。
朱慈烺在订立国策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要建立某种主义的国家,也不相信但凡属于某种主义,无论苗还是草都是好的。所以他更重视当今社会问题的解决,至于数十年乃至百年之后,自然有新的人杰出来统领、改革、变法,不可能由他一手包办。
但是现在大明冒出来的苗头,颇有门阀资本主义的影子。
旧的势家没有泥古不化,纷纷朝着工商之利奋勇前进。新式官僚也没有天下大同、为民公仆的觉悟,一样在为家族开枝散叶,成为势家而努力。
这种情况下,如果皇室不能跟他们站在一起,要么被他们抛弃,要么就是再来一次“宰肥羊”。显而易见,朱慈烺“烹牛宰羊且为乐”的行径会让日后势家心存谨慎,子孙要想效仿未必有那么容易。
而且没有国变这样的天下大事,要想将兵权从领兵势家手里夺回来也不容易。
所以联姻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势家借助帝室伸张气焰,帝室借势家以自我巩固,利益一体。
与小户人家结亲,无论政治利益还是经济利益,都没有丝毫的优势可言。
当然,这种势利的小人之言不是皇帝该说的,甚至想一想都是罪过。
“军中不少将校为大明出生入死,儿子不知如何犒劳封赏。所以想两家联姻,结世代之好。”朱慈烺道。
崇祯考虑一下,道:“祖宗以小户女尚宗室,实则是担心外戚擅权。”
这就是传统的负重。两汉的外戚擅权实在给后人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这点上儿子倒是不担心。如今实在没有外戚擅权的土壤了。”朱慈烺笑道。
两汉外戚的擅权与当时的官僚制度和社会制度有关。
外戚一朝登天,动辄成为三公九卿乃至于宰相,于是大肆提拔门人,使得朝中尽是私人。这是官僚体制的不成熟。
在地方上,外戚大量吞并土地,占据人口,成为豪强,甚至有了对抗朝廷大军的底气。这是社会生产关系单一。
当历史车轮滚到大明这个路段,官僚制度格外发达,别说外戚。就是相权超过唐宋宰相的首辅,谁能做到满朝私门?而且日后官僚由公务员晋升,公务员出自各大学校,科举官难得实权,权责分明。脉络清晰,就连权相的土壤都被削弱了,何况外戚?
至于占据社会经济影响力,日后也不是买几块地那么简单的事了。随着社会产业分工的细化,基础行业被朝廷、皇家控制,其他的利润产业也会在势家之间瓜分。没有任何根底的外戚不可能挤进既得利益集团,最多只是吃些边角料。想改换门庭却没那么容易。
这也是朱慈烺选择勋贵联姻的原因,每一次联姻都应该是皇家的壮大,而不是削弱皇家的力量。
“你可有什么人选么?”崇祯问道。从坤兴选驸马的事上来看,儿子在识人方面还是很不错的。
“萧陌有个女儿,如今已经十五了,却是可以考虑许配给定王。”朱慈烺道。
崇祯知道萧陌。但是因为他手下的将校过于跋扈而不很高兴。
“还有么?”崇祯问道。
“还有的话……”朱慈烺想了想,“前总督卢象升的侄女,江西参政卢象观的女儿,年龄也还合适。而且江南卢氏也是地方大族,世代书香。子女忠君体国,可以为皇家妇。”
崇祯眼睛一亮,道:“这个不错。”
周后听了也觉得是户好人家,点头道:“只不知道容貌、妇德如何。”
朱慈烺笑道:“儿子见过,绝对没有问题。”
周后轻轻咦了一声,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但是也没有往深处多想,更没想到皇帝为弟弟选中的媳妇竟然是个女军官。
定王对此完全没有发言权,这种事都是父母之命,哪里轮得到他来反对?
倒是卢家对这门婚事有些纠结。一方面担心卢象观的仕途受到影响,另一方面又担心女儿实在嫁不出去。退一万步说,如果卢翘楚的确难嫁,那索性当老姑娘也好,人家也是大明的上校军官啊!
朱慈烺只好亲自写了私信,保证不会因为这场婚姻影响卢象观的仕途。卢象观上了千言书加以解释,但终究还是答应下来。朱慈烺为了证明自己言而有信,在事情敲定之后还特意加了卢象观散衔,又安排吏部提拔了几个卢氏子弟。
虽然这些卢氏子弟的任官都在朝鲜、辽宁,但也显示出当今圣上对于姻亲家的态度。
再也不是一味的防范了。
对此大家都很高兴,最不高兴的就是卢翘楚本人。
她不得不提交退役申请书,理由只有充满怨气的五个大字:成亲生孩子!
秦良玉对此也很不满意,她十分看好的一位训导官,竟然就这么被人抢去了。而且一个藩王妃能干什么?能对国家有什么用处?这种花瓶样子货满大街都是,有必要从军中找么?
不过再不满,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卢翘楚终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