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是一个年轻书生,此人手持书卷相貌柔弱,与那妖异男子格格不入,此时,他的目光与那妖异男子一样,都落在了那第三人身上。
第三人,是一个身着麻布的老者,此人装扮与田间农夫无异,一滴黑色液滴从老者眉心缓缓滑落,滴在地上顿时腐蚀出一个碗口大的洞来,老者长出一口气,神色间露出疲惫,但更多的却是一股压制不住的惶恐。
这惶恐之意无需开口,瞬间便出现在妖异男子与年轻书生心中,令这两人目光也露出不安,三人互视一眼,身影瞬间有了重叠,一晃之下合为一道身影,仰天咆哮。
“此人究竟是谁?”
那原本有滔天之势的巨浪,此刻在这咆哮声下竟陡然拔高数倍,形成一道道让人看不到尽头,连高山也要吞噬的巨浪之幕。
南宫九云站在原地,却看都不看那七彩漩涡,反而目光一转看向山下,他眼中透出一道不可捉摸之意。
韩石的心念,在这不断的推衍中感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疲累,准确地说,这种疲累是由于隐隐绝望而生,无论他怎么去推衍,却始终无法找到任何一条可以解开白棋之危的路,近万次推衍失败,令韩石彻底明白什么是山穷水尽。
这一步,莫非远在白云之外?
亦或是,这棋局只是一个大神通之士留下,专门用来嘲笑那些贪心机缘之人的,韩石蓦然间似乎呆滞了一刹那,他想起在卧牛山上,轩辕先生说过的一句话。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当时的他不太明白这句话,只是记在心中,而轩辕先生也只是一笔带过未做任何解释,如今想来,以他当时懵懂,即便是轩辕先生说得再多也不能让他明白这句话隐藏的深意,只有某一天他行到水穷处,才能明白什么是坐看云起时。
韩石微微抬头,目光落在那始终绵延不散的云海上,那是一片白,正如他手中棋子,只是这片白遮住了目光,让他看不到云外,如果人的双眼被遮住,无法去看清外面的世界,那么即便是白,与黑又有何别?
当年他在那九步迷天阵中,曾经遭遇到的神秘老者,曾经送给他一句话。
“黑,便是白,是,便是非!”
当时的他,心中虽有疑惑谨慎,但始终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韩石目光再度落在枰上,这一次,黑白之色渐渐有了颠倒。
黑,便是白,白,便是黑。
他眼中棋局突然间有了崭新的变化,白棋从一片死气沉沉中变作生机勃勃之状,几乎每一颗棋子,都在极妙的位置上,令黑棋痛不欲生,如此,那穷尽之感顿时烟消云散。
守得云开见月明,韩石会心一笑,稍稍看了几眼后正欲落子,他的目光突然间再度凝固。
这一子不落,则杀机重重,一旦落下,不仅无法杀死黑棋,更是连此前的局面都无法维系,这一子无论落在何处,竟皆是自戕之举,生死之间只隔一子,这等诡异棋境韩石尚是首次遇到。
他目光渐渐有了茫然,黑白颠倒并非是云起,而是真正地走进了那水穷的深处。
穷,非贫,而是一切变化达到尽头之意,韩石的心念,也在这种尽头之意来临的刹那,有了崩溃的迹象,他看不到云起在何处,这是一条找不到出路的死路。
韩石的气息,在这种心念的崩溃中不断滑落,当年在九步迷天阵中出现的枯意再度出现,渐渐笼罩全身,犹如枯死之木。
“三年。”
南宫九云微微点头,回首一指弹出,只见一道蓝光径直没入那七彩漩涡之中,那原本飞快的旋转速度,几乎如同停了下来,细细看去,速度大致只有原来的百分之一,这种类似停顿的迹象,以七彩漩涡为中心缓缓朝着四周蔓延开来,所过之处,那风云似乎也陷入沉睡,一切都变得极慢极慢。
唯有韩石所在的凉亭之中,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化。
做完这一切,南宫九云面色变得极为苍白,那道蓝光对他亦是消耗极大。
韩石双眼紧闭,那棋局他不用去看,早已印在心神中,心念不断崩溃让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他心中只剩下一丝微不可察的心念,代替了目光,依然落在那棋局之上,他要在这棋局中找出唯一的路,是生路,也是回家的路。
凉亭内外似两个不同的世界,亭中的百日,只相当于亭外的一天。
亭外,一切都变得极慢,就连那转瞬即逝的昙花,也有了永恒的一瞬,而亭内本该如常的世界,却因为韩石的静默,较之亭外更像是凝固一般。
时间,似乎在这凉亭之中失去了痕迹,如落在手中的雨,不知何时已融进心中。
千年便如弹指一挥,悄然逝去,凉亭中的韩石依然端坐好似石像,身上落满厚厚尘土,与他身前的石台一样渐渐被湮没在岁月里。
韩石识海中只剩下一局棋枰,代替了心念,成为他最后一丝不死不灭的源。
那棋枰上已无黑白交错,而尽是一片黑子,既融为一体又在无形中交错开来,让人看不透其中玄妙所在,蓦然,一道白光从极远处升起直奔棋枰,白光所过之地,那整片黑子竟在刹那间全都化作一颗颗白子。
韩石的气息,在这一刻便如沉寂了千年的火山一般,爆发,凉亭中堆积的尘土,在韩石睁开双眼的刹那湮灭无踪,他看出了唯一的路。
韩石目光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