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不如人还不忘言语威胁一番,必须的。
“什麽?猪?好吧,既然你这麽想下来,那麽我就……偏不放你下来。哟,瞧你肉乎乎的痴呆样,一定是白日梦做多了吧。”
淡淡月光,浅浅一束,慢悠悠翻过有色玻璃,照亮一张精致少女脸庞。弯弯柳眉,月牙儿般笑盈盈秀丽美目,闪烁着热衷探索勇气之光。眼光,犹如一池明澈春水。
圣母玛利亚,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吧,任嚣城什麽都不缺,唯独缺美女吖;耶稣,你好好学学人家观世音菩萨,该显灵时就显灵嘛,这任嚣城什麽都有,唯独没有爱吖,拜托你制造一点浪漫,让爱无中生有吧。安妮喃喃自语,仿佛乘机与上帝讲起了悄悄话。务求将心中所思所想,于一刻钟之内,统统倾吐完毕。
咿,真搞笑。你瞧你,长得过分粗壮两只大猪爪,实为发育不良——缺裂剑,缺吼刀,缺战戟。如此简陋装备,还学人出来行走江湖?你好意思麽你?
万能的主啊,这一只荷兰猪的审美眼光虽说并不那麽靠谱,但请一定相信,主真的就在猪心中。
吐露心事这种高层次纯精神活动,其实更合适与上帝一对一交流。然,生性乐观的安妮摆出一副虽败犹荣傲娇模样,只因紧要关头及时采用精神胜利法,例如对敌人毫不留情一而再再而三施以无底线贬损,从而使自己幼小枯竭心肝收获些许温度与满足。
这种幼稚粗糙技法,在潘韵和冰雪聪明一双明目看来,简直就是滑稽到要笑掉一堆大牙。较早前,圣心大教堂夜里闹腾种种神乎其神,各种添油加醋传言,今晚就要一一解开了麽。她不是没有想过,例如这一座格调另类的西洋建筑,或许真如街头巷尾那一帮三姑六婆八卦言论所讲,高耸如云的穹顶,正好在月夜里最大限度吸取月光精华。半夜更能吸引数量庞大蝙蝠入住,雨天滴滴答答寂寞水落声轻易就能冲刷掉日光照耀过的痕迹。此种自欺欺人精神忽悠大法实在可耻之极。随即,她在心里深深鄙视安妮无限次的无穷次方。
如此想着,长久以来盆踞潘韵和心底的阴霾竟呈现出疏散迹象。她果断将手中的安妮高高提起,还不忘顺便掂量一下这个捣蛋鬼。切,不过区区几两重,拎在手里,根本就是一只温温热热软蛋嘛。
呜……呜……
漆黑尽头,回旋着,那一个熟悉的悲凄饮啼。忽远忽近,若有若无。
啪嗒……
很不应该又情理之中的事发生了——潘韵和仿佛受了这古怪音响恐吓,失手将安妮释放了。以至於这区区几两,竟重重跌落在地。不远处,一个萧萧白影朝着大门口悠悠浮动,像是恰如其分热切回应这声声涕泣。
“姐姐……”
倏,一阵阴凉擦身过,潘韵和朝大门口疾飞而去。她的呼喊声,迅速覆盖擅於东躲西藏的模糊孤单单身影。
是的,此情此景,傻的都看得出来,潘韵和已被那一只无中生有暗影夺去了魂。既丢了魂,她必然要追随而去。
魂,是每一个人行走江湖的必要装备。安妮强烈认为,对於一只荷兰猪来讲,魂,未尝不是一种悄悄自抬身价的优秀奢侈品——尽管她并不十分确定,猪究竟有没有灵魂;并且在未亲眼目睹“魂”这玩意儿之前,对於人究竟有没有灵魂这一道式子,她与生俱来超强劲发散思维也已散开去。
散吧,散吧,都散了吧。
然,追归追,追不追得到,追不到怎麽办;万一有幸追到了又怎麽办?如此种种打击好心情的消极假设,最好还是别太早应验的好。以安妮一梗自然希望坏东西永远不要到来,如果非来不可,那就尽量推迟延误;当然,迟迟不来最好。
是的,有了安妮在背後默默许愿,暗中捣乱。加之寂寞多时的耶稣,今晚变得很有兴趣显灵,於是——一切都发生了;一切又都未能发生。
但凡追赶的道路,总免不了铺满艰险。潘韵和脚下受了什麽东西羁绊,一跤跌倒。她忍痛爬起来,发觉那一缕轻飘飘白影不见踪迹。教堂大门敞开,仿佛不厌其烦罗罗嗦嗦诵唱着同一句经典台词——欢迎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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