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一则寻人啓示,伍小鉴也买了一份从未读过,前所未闻的环太平洋报。这个买报的理由,奥马当然毫不知情。所以,当手捏这一份意外万分的报纸时,伍小鉴就再没有心思听奥马和索萨唠叨了。他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闹哄哄的地方。
“载我去潘家大宅,要快。”
伍小鉴料定这个内容尚未被其他有心人发现,若真如此,那麽则必须抢先一步赶到潘韵和家里去。阿三是否真是印度富商的私生子,关系到的可不仅仅是黄金白银,亦不单单是印度大面积闲置土地的问题。更为严重的是後续故事,来自於伍小鉴自幼随父经商耳濡目染得来的敏锐嗅觉。他认定这个小小寻人啓示背後,会是一个精彩纷呈的大故事。带着这个急迫需要证实的大事,伍家的马车飞快行驶在通往潘韵和家的道路上。
“少爷,其实你知不知道,中秋节就快要到了?”
这个思琪大叔,脑袋里头朝思暮想的小东西,不外乎就是来来去去那麽几样。除了思念琪琪,还是思念琪琪,要不然又怎麽会取这样一个名副其实的情圣名字呢。月光带来的就是无限想念的幸福与哀伤。思琪大叔行走在驾车路上,不觉又悄悄抬起头来,望一眼天上不完满月亮,心中酸楚一下子化作炙热泪水,一涌而出。
“思琪,那麽你又知不知道,中秋节那一晚的月光其实并非最圆满的呢?”
果真有其父必有其子麽?伍小鉴跟他爹一个样——自小都爱折腾,喜欢鼓捣各种手工技艺,满脑子幻想要发明创造出令人发指的新奇玩意儿。所谓科学概念,在那个时候,真的就是纯纯的兴趣爱好。然而,这样的爱好,让伍小鉴明白到古人写到月亮的诗词里面,存在某种不符合自然规律的地方,这个时候,教书先生往往解释说:这个呢,就叫做“艺术加工”啦,艺术来源於生活,又高於生活嘛。要不然,怎麽能称其为艺术呢?
“少爷,你真坏。明明知道人家讲的不止是月亮这样简单。哎,我能不能今晚请个假,真的好想一个人到江边走走。”
见伍小鉴并未领会自己话中深意,又或者说故意假装成没有领会,还一本正经谈论起月圆的科普知识。这令思琪大叔颇为失望,心中亦又少少不满:这个少爷,才不过接手老爹的生意没多久,怎麽就丧失掉了往日真性情呢。不过,话虽如此,要请的假还是要请的,思琪很自然就表达自己的期望。一副懊恼无辜颓废模样,实在令见者伤心,闻着落泪。这个四十几岁的大叔级单身汉,什麽时候才能tuō_guāng呀。
“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今晚这个事情万分紧急,请你务必加快速度,将我送到潘小姐家去。到达之後,准你到江边散散心,不过要注意安全,不要惹事,低调一点没有坏处。这些,你懂得的。”
心中一直惦记着解开阿三的身份之迷,对於思琪大叔的烦恼,伍小鉴也是竭力关心。可是,思琪这样的男人,怎麽大道理都听不进去的老男人一枚,你能跟他讲些什麽才好?人家在伍家打工那麽多年,早在老爹掌权之时就已经拿到终生员工资格,薪酬福利养老统统都不必担忧了,唯一缺少的不就是这一个心中的女人嘛。有关爱情的盲目性以及爱情的破坏力,伍小鉴虽然并未真正亲历过,可在与潘韵和的交往中,也略有体会,自然对思琪这种死心塌地的痴情表示十二分同情与赞赏。该批准的假还是要批的,而且是要狠狠批,痛痛快快批。於是,他拍拍思琪大叔肩膀,宛如兄弟之间的默契,只言片语就可以顺利达成。
“知道了,为了散步的孤单。这一趟要走的比平常都快。”
获得激励的思琪更加卖力,辫子落在富美的臀部,响起十分刺耳的鞭挞声。扬起辫子的思琪又怎麽会不知道挨打的痛是怎样一种痛?可是,他认定富美这一只珠圆肉润的驴,是绝不能理解自己作为一个英伟大男人的情丝绵绵的。甚至有的时候,思琪厌恶了富美。何解?原因在於这个驴与人,实在是差别太过巨大,距离太过遥不可及,价值观,行事作风截然不同。例如,驴是一种安於现状,热衷于默默奉献的物种;然而,即便是活到了像思琪大叔这样的人到中年的大好年龄,他自认为爱已经流过太多泪,却依然还是认定这个宇宙当中,在这个浩瀚星际当中,一定还存在着其他更为痴情万种,死性不改的多情种子。既然是种子,自然也就只是能默默吸取养分,暗暗紮根,静静等待能有朝一日,天赐良机,一场温情细雨从天而降,从此破土而出,出人头地。对於植物而言,能不默默无闻埋在地下,已经是莫大幸运,如果能在出土之後,长得再高达挺拔一些的话,这简直就是奇蹟啦。
是的,思琪也像一株植物。他是一粒迟迟未发芽的情种。深埋於地下实在太过长久了,每年的中秋节,人月两团圆的时刻,就是他独自落泪的悲伤时分。天知道,这月亮为甚麽偏偏要选择在这一天引人注意呢?月光害人不浅,月光是爱人的目光。思琪仰天长叹,琪琪,你在哪里呢?
同一个月亮,照耀着是同一条江。果真是水面漂浮物好多,水质好差。波光粼粼的美景真要一去不复返了吗?
富美挨打的时候,习惯於加速。这一点,她自认没有第二种选择。作为一只雌性的驴,还有什麽被挨打更能促发自我清醒呢?再华丽的身份——就算是任嚣城富商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