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别呛到了。若你喜欢,就多吃点。我这还有好多呢。吉仔,你再取些荔枝来吧。”
“收到,淑卿姐。”
吉仔爽快地应了一声,朝安妮扮了个鬼脸,咚咚咚就离开了大厅。
淑卿转过脸,温柔地将荷兰猪抱起。她一边用指尖梳理荷兰猪的毛发;一边若有所思地在大厅内缓缓走动。一双带笑的眼睛,如花般绽放。
哇,这种香味好特别呀。轻吸一口,仿佛置身於一个百花齐放的缤纷大花园。安妮不由得扬起脸蛋,一下一下地蹭着淑卿的胸脯。此物柔软而富有弹性,而且还带着暖暖的体温,仿佛有了一张舒适的床。外面风大雨大,淑卿的怀抱是遮风挡雨的港湾。不如,先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吧。安妮微笑着,合上眼。随着淑卿的身体缓缓移动,安妮在梦里回到了荷兰老家,梵高的母亲正在厨房忙碌,她今天穿上了一条新围裙,色彩艳丽。
“荔枝到。”
吉仔提着一只竹篮,里头盛满了串串鲜红的荔枝,红果配绿叶,看起来就像精心准备的礼物。食客当中,有耳朵灵敏者,也听到了这美妙的一句,当即提出,好东西需要拿出来与大家分享。吉仔即刻将篮子抱紧,怕真会被人夺了去,眼里满是焦虑,扫视一眼大厅,却不见淑卿的踪影。众人故意拿吉仔寻开心,并不真的想要夺他的荔枝,但吉仔忠心护荔枝的神态,惹得大家又笑成了一片。
“淑卿姐在楼上的房间,对着那只肥嘟嘟的老鼠,又抱又摸,又是亲。就像对待自己的亲骨肉似的。”
一个夥计将托盆里的大盆子小心翼翼地摆放在大圆桌上,经过吉仔的身边时主动八卦了一句。说话时的表情,仿佛一只被人用力拧了一下的柿子。
吉仔哦了一声,仰起头,望向三楼的小房间——专属於淑卿的房间。这个房间最初一直空着,由於酒楼的设计师工作失误,当大大小小的房间全都安排妥当之後,才发觉居然出了这麽个漏网之鱼。这个狭小的,正对着楼梯扶手的小空间,既不能当作吃饭用的小包间,也不能用作供人休息的客房,更不能就此空着。按风水先生的说法,正对着楼梯口的地方,必须有一个与之对应的“阻碍物”作为依靠,从而使整个楼层保持稳固。象徵着莲香酒楼有强大的靠山,生意才能越做越旺。
淑卿与设计师商量过後,决定将其做成一间供自己休息喝茶之用的休息室。风水先生已从帐房先生处得了银子,见淑卿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说。此事,一致通过。
从此,淑卿拥有了一间属於自己的房间。房门的设计有意区别於其他的房间,门上时常会挂着新鲜采摘的花束。或是淑卿自己培育的植物开了花;或是酒楼的夥计殷勤地偷偷献爱心;或是甘愿永远躲在背後的送花人。
这房间,是莲香酒楼的一道独特的风景。与窗外远眺的香江遥遥相望,仿佛两个亲近而又不可触及的梦。淑卿的房间,未曾有人获得过准予进入的允许。但,今天是一个例外。这门,对一只毛绒绒的猪敞开了。
等候了一阵,淑卿的房门依旧紧闭。吉仔便提了篮子,上楼去。望见房门上悬挂的是一束不知名的小野花,这是一种常见的开在路边的小野花,淡紫色,花蕊为明黄色。吉仔踮起脚跟,凑上前细看,小小的花瓣还沾着晶莹的水珠,携带着土壤与雨水的气息。莫非是刚刚采摘回来的?如此大的暴风雨,会是谁呢?略微迟疑,歪着脑袋,将莲香酒楼上上下下,所有人等都逐一搜索了一遍,摇头,还是摇头,都不对。
又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阵,里头并无声响。楼下传来呼唤声,叫他快下楼去帮忙。吉仔把篮子放在门口,咚咚咚下楼去。每走一步,他都觉得自己正用自己的脚踩踏自己的胸膛。他有一个秘密,关於淑卿的房间的秘密。或许,整个莲香酒楼,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这个房间,有一条极细极隐秘的缝隙,透过它,却可窥视房中一切。这一次,不过是送了一篮荔枝,而且还只是摆在门口,连门都不曾敲响一下。但,吉仔的心神,却被那一条藏匿於阴暗处的缝隙盆据。待他完全走完了下楼的台阶,置身於喧闹的大厅,顺应大夥计的呼唤,全情投入工作时,内心恐惧的东西,才渐渐隐退了。
关於这个房间的秘密,淑卿自然是毫不知情。她从未想过,自己一心营造的一片小天地,竟有被人窥探的危险。这,是她决不允许的。但,若她一直不知道,生活还会继续,一切也就相安无事了。
“宝贝,你醒了。”
“咿,这是哪里?”
“这是我的房间。”
“你的房间?怎麽挂着男人的画像?”
安妮的提问,淑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把目光转到墙上那幅油画上,尽力找寻自认为不会涉及某关键字的话。例如,这幅油画是一位英吉利的旅行画家在十三行居住时的作品。当时,她就坐在画家的旁边,因此可以长时间肆无忌惮地将目光投向那一位摆着固定姿势的模特。有时,她也会细声地用英文与画家交流,依据自己的心意,建议可以把模特的脸画得稍微圆润一点,把微微泛白的头发丝染成朝气蓬勃的黑发,最好还能把显露於眼角的皱纹统统淡化……
淑卿对着男人的画像,自言自语,自得其乐。她讲述画像的过程,连当时的天气与模特要求起身上了多少趟洗手间都记得清清楚楚。一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