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确定是在这里吗?”为首的高大男人怀疑地询问道。站在他对面的青年脸色阴郁苍白,两颊消瘦,高挑的身形此刻也微微有些驼背。
这名青年正是卓加,他带着一群人又来到了这极北之地。那群人全部穿着两截式的短袍和无脚紧身裤,带着宽檐的毛皮帽子,身上裹着御寒的棉大衣,脚上穿着长筒的皮靴。这显然是有备而来。
卓加点了点头,说道:“当然确定,山坠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这里。”他盯着不远处的龙骨山,继续说道,“弗洛狄最后便是孤身一人,死在这龙骨山,山坠一定和她在一起。”
领头人似乎仍有疑虑,问道:“那么,你怎么确定那群半精灵们没有将山坠取走。还有,山坠是巨人打造的兵器,那么,咱怎么能拿得走那可能有十几个人重的巨斧?”
卓加瘦得骇人的脸上浮出一个微笑,他还在帝都春风得意的时候,这个微笑常常引得坐在马车上前去剧院的贵族女子用扇子掩面窃笑。但是现在他的微笑却像一具干尸,他温和地说:“这你不用担心了,我毕竟是曾经的帝都第一法师,自然是有办法的。”
听到这个回答,领头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那么,说好了的,龙骨归你,山坠归咱。”他的口音颇为怪异,明明是久居帝国北部的人,却像大陆最南端那些小国家的人一样自称“咱”,而他那每逢开口必然要加上的口癖也让卓加不大舒服。
但是他现在需要劫掠者的帮助,所以也没有说些什么。
卓加从极北之地逃走后,因为体力不支倒在龙骨河附近。那里小村庄的村民们救了他,经村民之口,他得知了这附近的传说:那位声名远扬的龙血之女,便居住在这龙骨山。卓加还在帝都的时候,也曾听过弗洛狄的故事。比起为人所津津乐道的种种故事,他更感兴趣的是属于弗洛狄的那把巨斧——“山坠”。他想知道,弗洛狄是怎么仅凭一把巨斧,便能只身杀死无数巨龙的。
他在浩瀚的卷帙中找到了答案。
山坠是巨人一族所打造的最后的兵刃,也是巨人一族唯一遗留的兵刃。他们将神明赐予的所有礼物,与族中所有武器都投入了锻造炉,最终打造出了山坠。他们想借此逆转巨人一族注定消亡的命运。但是他们的消亡并非因为实力衰弱,而是因为固守在神话时代的氛围中,供奉着已死的神明,从而逐渐被世界所抛弃。
卓加相信山坠能够帮助自己重回荣耀。那是一把近乎于无敌的武器,七重神明禁令让它的持有者无懈可击。就算只能解开第一禁令都能获得绝对的优势。
然而龙骨山并不是什么小山丘,仅凭他一人之力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于是他找到了始终活跃在帝国北境的劫掠者们。
很难形容劫掠者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他们是盗贼,他们是佣兵;他们杀人如麻,他们正义凛然;他们臭名昭著,他们万众景仰。如果能够的话,卓加也希望自己现在带领着的是铂兰诺纪律严明的帝都护卫队,而不是这么一群鱼龙混杂的人。但是他别无选择。
他不断地询问着当地人劫掠者的所在,有人欣然地告诉他自己知道的一切;也有人支支吾吾顾左言他,暗示着他给点好处。然而更多的人,在听到“劫掠者”这三个字之后便吓得脸色煞白,慌慌张张就要逃走。卓加不得不用魔法制服住他们,威逼利诱,让他们说出自己知道的一切。
劫掠者只在北境活跃,铂兰诺的北境因为临近极北之地,一年中有大半年时间风雪肆掠,所以人烟稀少,一眼望过去是大片大片的荒原,被封到这里的贵族往往是伊诺拉公主征战时投降的敌军后裔,或者是这三百年来在战争中立下战功的平民,远离帝都政治中心,也与邻国相距甚远。他们与他们领地的子民居住在巨石砌成的城堡里。平民们住在外堡,贵族与他的仆人们住在内堡。城堡通常建立在矿产附近,他们靠那些铁矿与银矿生存,每年的圣祭典礼,也是他们与其他地区交易,换取全城人一年物资的时候。
还有一些人没能够住进城堡,他们建立了零零散散的村落,靠着每年三四个月冰雪消融的日子种植土豆,放养牲畜,又去森林里采集耐寒的浆果与一些食用蕨类。这便是他们一年的生计,其他时候,大多数人会去边境的小酒馆坐一下午,听听流浪者的吹嘘和种种逸闻。
劫掠者们便待在这样的小酒馆里,他们没有业务的时候便在那里喝酒。
劫掠者们常去的小酒馆在几个贵族领地的交界处,被成为“流浪者酒馆”,据说这个酒馆的历史比铂兰诺帝国还长,在战火动乱的时候,这里由于地处偏远,没什么价值,并没有被殃及。后来不断有贵族被分封到这里,与当地原住民发生了一些不大不小的摩擦。大约两百多年前,第一次老板丢下酒馆跑了,过了六七年后又回来了,还带着一个老婆与两个孩子。他们一家把破旧的酒馆用木材和石头好好地修整了一下,又挂上了旗子。这酒馆代代相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现在是第几代了。
来这里的往往都是流浪者、吟游诗人、兜售小玩意儿的商人,也有许多帝国的逃犯,沿海过来的落魄海盗,不知从哪个大陆漂过来的遇难者。因此劫掠者们在这里反倒没什么稀奇的了。这些杂七杂八的人在这里一起喝酒,竟然规规矩矩,从没有出过什么乱子。
卓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