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封才是写给赵元直的。数年下来,天下人都知道理学社的社首乃是漳州陈少阳,而赵元直俨然与世隔绝的隐士,只不时有文章传世,声名竟也不在其下。有许多以隐逸自居的地方士绅并不卖理社的帐,认为他们太浮躁事功,提起元直先生来,却一副对世外高人的敬仰神色。陈东很好奇,如果他们知道赵行德成天都在舞刀弄箭,在异域他乡的战阵拼杀,不知作何感想。
他提笔下来,却是和赵行德商量一件事。赵行德偶发过一种士人推举丞相、州郡等高官,虚君实相,以举世贤达共治天下的宏论。陈东打算将之编纂刊行出去。各地理社的士人已经数以千计,虽然在各地都声势大振。这些士人当中,大部分可能终身都做不了官,如果按照赵行德的设计,这些士人不但能参与治理地方,而且也能推举重要的朝廷命官,使朝政不被少数昏君奸臣所把持,还能弹劾罢免误国残民之徒。
李师师在旁边脸现忧色,柔声道:“朝廷还是不肯为赵先生昭雪吗?”对这个当年以好几首绝妙好词为她解困的人,她一直是心怀感激的。
“嗯,”陈东微微点了点头:“我朝历来最重隐逸之士,赵元直养望许久不出,名声已太大了,一旦昭雪,朝廷上的权奸怕他声势更胜。”他脸上闪过一丝惋惜之意,这案子乃官家亲口定下的御案,假若今上忽然驾崩,仅仅出于孝道,新皇继位也很难启用赵行德了。赵行德也将就任校尉,进入护国府等事都毫不避忌地通知了陈东。
“元直在夏国的官位越来越高,将来我们不会互为敌国吧?”陈东淡淡一笑,随手将信笺封好。战国时苏秦张仪同出于鬼谷门下,苏秦挂关东六国相印,张仪则相秦,天下从此多事。“若是那样,只怕赵元直的真正下落,我就要为他一直隐瞒下去了。”
两个月后,这信函才送到敦煌,李若雪将陈东的来信束成一扎放在家书中。这封信通过道路曹往前沿邮寄送到赵行德手中,已是他历经跋涉,抵达辽东的三个月之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