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军事历史>帝国的黎明>第29章 颇穷理乱情(3)
俊秀,然而钱藻之渊博,孙觉之纯明,范纯仁之直温,钱公辅之简谅,各有不同,便是本心不同的缘故。这性命功夫为师只能指点大道,具体的修炼都要由各人努力,一朝失却本心,要想将它找回来,可就难了。”

他这么说赵行德倒是能够理解的。大道难明的情形下,择善固执未尝不是一个简单而有效的选项。许多才华高绝的人物,一旦迷失方向,便越陷越深,一直沉沦,不能自拔,终于遗臭万年,便是失却了道义的指针,迷失了的方向的缘故。

见宋安和赵行德都点头,晁补之又对宋安道:“你适才所言,修身不过是性命之学,却是有些狭隘了。修身之道,并非止于性命之学,由内而外,性命、体用、权势,都能够通达的,方能成内圣外王。”

这时旁的儒门流派在修身上大都只讲性命之学,晁补之却将其深发开去,他结合在夏国游学的所得,贯通佛道之说,将本身的修养与经世治国之用彻底打通。

他认为性乃根本性情,乃是人区别于qín_shòu,本身区别于旁人之存在,道家所谓元神,便是性。而命为禀赋,如头脑聪颖,身体强健等等。性和命乃是相互依存的,性是根本,但命也并非无足轻重,佛家的枯禅,为了明心见性而伤害了身体,不未免有失偏颇。由性命依次外延伸,则为体用,权势。

“体用之争,世人往往将之割裂,且重体轻用。然则大谬矣,体用二者本并非可比之物,怎能割裂。”赵行德听到这里,心里忽然想起后世颇为流行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说法,却听晁补之顺手拿起一柄拆信的小刀,对二位弟子道:“这便是体。”说完又拿起一张白纸,裁为两半,道:“这便是用。”他顿了一顿,沉声道:“光有性命之学,不过是达到了体上的功夫,若是不能用,则如当今腐儒,只尚清谈,空言性命,视经济技术等杂学为浊流,却不知既然这些杂学于国于民于己皆是有用,便当将它纳入到学术的本体中来。非用,不足以辨真知。重体而轻用,必定沾沾自喜,坐井观天,夜郎自大,并非夫子修齐治平之道。知难行易,知易行难。有体有用,能知能行,方才是修身的真功夫。”

赵行德与宋安都是对杂学颇有兴趣的人,频频点头。晁补之又道:“性命,体用四者,都是本身的功夫。而权势两面,则是体用的延伸。”

时人崇尚隐士,当年王安石三拒皇帝启用,名声方才越来越大,此刻晁补之明明白白提出权势两字,赵行德与宋安都露出些怪异的表情,却没有敢质疑。晁补之微微一笑,道:“权者,操之在我,使外物为我所用。势者,操之不在我,若能顺之借之,亦使外物为我所用。”

宋安点头道:“比如我做都官司,每年考察刑部胥吏,这便是权,元直所在的太学监生的清议,使朝廷士大夫都有所惕励,这便是势了。若无权势之用,确实不能齐家治国平天下。”

晁补之笑道:“元直,有何体会?”

赵行德揣摩这体用权势之道,答道:“围棋的实地与外势,正与夫子所说的权势相类。拥权者,犹如占边据角,得势者,犹如直取中原。话本里面,虬髯客与李世民对弈,虬髯客先落子于四角星位,自称老夫四子据四方,李世民却只落子于天元,对曰,小生一子定中原。原来也是权势之道。”

宋安点头道:“元直比喻得不错。枭雄奸佞之辈,多重权而轻势,好利而忘义,如唐太宗这样的英主明君,却是争势更胜过于争权。当年太子建成位居东宫,也得了兵权,李世民被父兄所猜忌,反而借了功高不赏之势,发动玄武门之变,终得了帝王之位。”他看了看赵行德,有些迟疑,但还是忍不住道:”当今之时,蔡相虽然权倾朝野,但官家已有些忌惮之心,外面又物议汹汹,要从势上来说,却是有些麻烦。”

晁补之微微一笑道:“你对朝堂的大势,能洞若观火便好。当下太子与三皇子东宫之争,夹杂着相位更迭,朝廷新旧党的恩怨,局势日渐复杂,你二人也需小心在意。权、势两面,虽然并非本体,但却是本体的延伸,虽非本体之用吗,却能治国平天下,不可以说不重要,亦不可以不用心。所谓君子之儒,不但独善其身,还要兼济天下,就不可以不以权势为修身之道,方能不同于蝇营狗苟之辈,成就胸怀天下的大丈夫。”

三人围绕这修身之学谈论了半日,赵行德渐渐也放下拘谨,加入到讨论中来,到后来,更以自己对杂学颇感兴趣为由,向晁补之提出来希望前往翰林院见识的要求。

晁补之原本就对宋国的士人鄙薄伎术及工匠颇有不满,见赵行德真正领会到了体用之义,没有鄙薄杂学等奇技巧的偏见,心中也颇为欣慰,便点了点头,又对宋安道:“午后我有故友来访,便有你师兄带路,艺、图画、医官四局、军器库、八作司衙门等四处走动走动。”他转头看了赵行德一眼,又叮嘱道:“虽然本朝以经术取士,翰林院中颇多天文医药术数等杂学之士,被目为浊流,但其中颇多大有本事的人,你到翰林院走动,但有不通之事,须得放下身段虚心求教,不能有骄矜傲慢之色。”

赵行德当即恭敬答应,又对宋安作揖道:“有劳泰和师兄。”

宋安微微欠身,面带笑意拱手逊谢。晁补之收徒极少,至今正式与他师兄弟相称的弟子便只有赵行德而已。宋安颇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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