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力!——宋猪!”
“想做死吗!”
伴随着厉声斥骂,皮鞭“啪”“啪”不停抽打在签军身上。生牛皮的鞭子,早将签军背上的衣衫抽得裂开,露出瘠瘦的身躯,背上布满鞭痕和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痂。众签军只能拼命出力推动数千斤重的铁桶炮。与此同时,契丹人挥动马鞭,驱赶数十匹驭马奋力拉动炮车。
汉军都统耶律保义满头大汗,甲胄也脱了,军袍也挽到胳膊上,一副恨不得亲自动手推炮车的样子,大声喊道:“一、二、三——起!”沉重的炮车晃了几晃,宽大的车轮从泥坑向上滚动了,眼看就要出来,最终却“轰——”的一声重新倒退回去。炮车后座所产生的巨大拉力,驭马高声长嘶,铁蹄在泥土上踏出深深的蹄印,步步后退,纤索将签军的肩膀勒出道道血痕,有的人踉跄稳不住身形,有人吃不劲儿,之后,更多的人被纤索带到,众签军们摔倒一片。好些人当时扭伤了筋骨,委顿在地上爬不起来。
“混账!”耶律保义气急败坏地骂道,抽出皮鞭,纵马过去,“啪啪啪”抽在还站立着的签军身上,将鞭柄指着那些还躺在地上的签军,森然道:“这些偷懒的全杀了,以儆效尤!”
这一趟拦截宋军,辽军火炮营虽然早算计好几条路线,但战事打起来,还是只能根据宋军的速度临时决定在何处开炮轰击。因为火炮移动地速度极慢,所以耶律大石下令辽军各部拼死也要拖住宋军。铁桶炮炮车转动方向十分不易,因此,即使速度够快,对耶律保义而言,适合火炮营拦住宋军的地点也只有一个。一旦被宋军甩在身后,就算是纵虎归山了。
耶律保义本是姓郭的汉儿,说的是汉话,虽然口音与河北不同,但签军们都是听得清清楚楚。话音刚落,摔倒的签军便大声求饶:“大人饶命啊!”“小的还有用啊!”“可怜我等上有高堂,下有幼子!”
辽军骑兵纵马过来,弯弓搭箭,刀光闪闪,有的签军拼命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有的却吓得委顿在地动惮不得。然而,契丹骑兵却不管这些,远处箭射,近处刀砍,转瞬之间,将这片签军杀得干干净净,只留一地尸首,鲜血淌满地面。不远处的签军惊恐不安地看着这一幕,辽军骑兵又挑选了几十个青壮男丁补缺,高亢的号子声再度响起,尝试将铁桶炮车从泥坑中拉起来。
“宋猪!”耶律保义用契丹语骂道,充满不屑为伍的鄙夷。
虽然耶律大石自己也读汉书、说汉话,但却大力提倡辽国朝臣用契丹字,说契丹语,耶律保义身为汉儿,更加唯恐落于人后,他早在数年前便剃了发,留着契丹辫子,南征之前,终于如愿以偿被耶律大石赏赐了耶律国姓,他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契丹人了。耶律保义深深为自己成为契丹人而骄傲。
这次南征进入宋国境内,运送火炮的道路极好,甚至比辽国专门为输送铁桶炮所修筑的路还要宽大平坦。北院枢密使耶律铁哥隐约透露给他,有南朝中枢的重臣效忠于陛下,在这十年间,用向边镇输送粮草辎重,河北贡品运送汴梁,赈济民夫等等借口,一段段的修桥铺路。这一路南行,耶律保义带着汉军火炮营越行越是心惊,辽军的重型铁桶炮可能通过的地方,几乎到处都有合适的路桥。简直如有神助,耶律保义对陛下充满了莫名的敬畏。然而,这一趟拦击河北行营的大军,因为宋军回援的路线不定,所以汉军火炮营也没有现成的道路。即使严寒使河北的大地格外硬实,也无法承载辽国最重的万斤铁桶炮。汉军火炮营用了加宽的大车轮子,勉强让数千斤的重炮在普通道路上移动,却时不时地陷进无法预知的坑里,耽误去不少时间。
“一、二、三——”驭马和民夫终于将劲儿使到了一块儿,“轰——”的一声,沉重的炮车被拽出了路坑,摇摇晃晃地继续前行。笨重的炮车后面,遗下数十具签军的尸体。沉重的铁桶炮每前进一里的路程,都要留下上百条冤魂。
契丹骑兵继续大声吆喝着,“啪啪”的鞭子声不绝于耳。耶律保义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快了,快了——”他自言自语道。在短短一个时辰里,耶律大石派宫帐骑军催促了三次。汉军火炮营负责勘察地形的骑兵往返也越来越频繁。终于,远处隐隐传来轰轰的火铳声,战马嘶声,辽宋两军的喊杀声。
千辛万苦,十三门重型铁桶炮终于被拖到了宋辽交兵的开阔战场上。为了防止宋军偷袭,耶律大石派了五千奚军,一万宫帐骑兵驻扎在火炮营的侧后方。这十三门铁桶炮乃是辽国仿照夏国新式火炮铸造的,虽仍然沉重无比,但比从前还是轻了不少,发射的弹丸也不是粗糙的石弹,而是较为光滑的圆铁弹。用同样重的火药,可以比旧式铁桶炮打得更远。
炮手们飞快地解开厚厚的炮衣,催动驭马,小心翼翼地将沉重的铁桶炮安置进入炮位,黑洞洞的十三门炮口一字排开。汉军火炮手只管调整炮口的高矮,方向却不用管了。宋军的行军队列狭长横亘在前,仿佛一条龙困浅滩。辽军铁桶炮只要把炮弹朝正面打出去,想不击中都难。因为距离并不远,要在不炸膛的前提下,尽可能多开几炮,耶律保义吩咐火炮手小心少装点药粉。
“都统大人,弹药都装好了,可以开炮了吗?”火炮营都监武金一脸谄媚地望着耶律保义。如果说耶律大石是耶律保义的天,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