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值卫士号称精锐,选入御前时,每千人禁军才得一二劲兵,但编制极为混乱,每一代宋帝都要对其略作增删,可偏偏没有使之整齐。若非朱伯纳这一辈子都在御前班值里做事,莫说知晓每个班直的大致情况,光要记住这么多班直番号,就要大摇其头。
这一天恰好是上元,皇城司按照宗正寺的族谱顺序,以陛下在宫中置宴为名,将近枝宗室一个一个地请入白玉宫软禁起来。虽然圣上没有交代,沈筠还是将包括朱皇后在后宫妃嫔列入一同南狩的宗室名单,至于那些冷宫里的先皇太妃,失宠宫人,则不予理会。老太监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却知恩图报,他念及先皇和张贵妃的好处,悄悄留了个受过恩惠的心腹奴才,待陛下南狩,宫禁松弛后,将先皇最宠的十六公主赵环从冷宫中带出,先躲藏起来,待局势稍稍稳定,再相机离开汴梁。
正月十五,若是往年,京城早已是花团锦簇一般,到处喜气洋洋,街谈巷议议论的是时兴的花灯百戏。而靖康四年的这一天,丝毫没有喜悦的气息。
天黑沉沉的,团团阴霾笼罩在城墙的上空,汴梁城中百姓脸上多是忧色。辽军的铁桶炮已经陆续运到了,坊间传言,辽军重型铁桶炮厉害无比,所射出来的炮弹,小的炮弹有磨盘脸盆大小,大的炮弹比吃饭的圆桌还大,砸中战棚,则立刻坍塌。砸中城墙垛口,则土石崩裂。城外“轰——”“轰——”的炮声代替了往年的爆竹声。每多听见一声炮响,汴梁老百姓脸上的忧色便加深了一分。
外厢北城在外城陈桥门之南,内城景龙门之北,乃是新立保义军驻扎之所。军营隔着新封丘门大街与开宝寺相对。辽军铁桶炮准头不佳,炮弹有时落在保义军的营地里,有的却砸在寺庙里,无论是军汉还是和尚,大白天都不敢呆在四面房舍里面,而是搭棚子抵御寒风,看见炮弹飞来,还有躲避的机会。
保义军里许多军官都是太学里的士子,平常除了开开弓强身健体外,连刀剑都少摸,只能按照兵书操演麾下军卒的队列,虽然驴头不对马嘴,底下的军汉都是市井闲汉,在满腹诗书的庠儒军官大人面前,也说不出什么不是。庠儒军官们白天操练兵马,晚上仍聚在一起讲道,大家一同敲烂了登闻鼓,落到这步田地,意气相投,倒也没多少怨气,反而愈加同仇敌忾。
“听说‘治兵’斋的掌议便是赵元直先生,”第一指挥都将马援惋惜道,“可惜他不在汴梁,否则咱们也不至于如无头苍蝇一般。”刘文谷摇头道:“冰炭不能同炉,奸贼在朝一日,赵先生是绝意隐世不出的。”众人都是一阵唏嘘,想来赵行德当深通兵书将略,否则怎么会被推举为治兵斋的掌议。[(m)無彈窗閱讀]-- by:da50s2x|15582|202253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