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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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水寇首领一时无语,赵行德低头看着陆明宇,叹了口气:“陆壮士,你先起来,为我等把绳索解开吧。”“啊哟!”陆明宇抬头,满脸都是懊丧,以掌击额,“该死,该死!”他忙站起身来,取出腰间的短匕首,先为赵行德割开了绳索,稍微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赵行德,又待继续给其他几人松绑。因为动作太快,其他人都来不及阻止,就算心中疑惑,也不敢唐突阻止。
“陆大哥,这些人来路不明,不可放过官军探子!”一名水寇急道。
“什么来路不明!”陆明宇厉声道,“此乃赵元直先生,有幸当面,还不快过来拜见!”
他一边说,手上短匕不停,将绑缚杜吹角等人的绳索一一割断。军士们被这前倨后恭弄得摸不着头脑,手脚一得自由,便簇拥在赵行德身边,面色警惕地注视着群盗。
水寇们则大惊失色,有人交头接耳道:“赵行德?”“骂辽贼斗奸臣的赵行德?”“要朝廷均田减赋的元直先生?”“果真是元直先生?”“他不是死在契丹人手中了么?”更有人期期艾艾道:“他,他,元直先生,他就是方教主圣谕昭告天下的圣教前军师?”看向赵行德等人的目光,也由起初地仇恨鄙夷,变为三分敬仰,三分怀疑,还剩下的全都是震惊和不可置信的神色。
“还不过来拜见!”陆明宇见手下迟疑,不由厉声催促道,“天杀星,过来元直先生赔罪!”
夏猫儿见头领招呼,满脸不乐意地走上前来。夏猫儿素来凶悍,截掠这条商船是他出的主意。夏猫儿平素虽闻元直的大名,但赵行德真人在前,也不是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三头六臂的人物,心中就有几分不服。他一边走上前,一边暗暗道:“闻名不如见面,陆大哥是油蒙了心。待我一把将他掀翻在地,出个大丑,他也没脸再拿腔作势,大咧咧受众家兄弟的跪拜。”他心中转念,眼中微露凶光,低着头,仿佛听了陆明宇的话,规规矩矩走到赵行德面前。
陆明宇见夏猫儿老实,还道他听话,赵行德见他目中闪烁,低头过来,心下暗暗提防。果不其然,夏猫儿闷头走到赵行德面前一步,没有任何征兆,猝然朝赵行德猛扑过去,蒲扇般双手去拿他肩膀,自以为只需就势一扳,便能把赵行德摔倒在地。陆明宇脸色骤变,却隔了四五步之遥,无法阻止。幸而赵行德早有准备,他身子不退反进,右手掌缘猛劈夏猫儿的脸颊,能开三石弓的力道何等惊人,夏猫儿被这一下就打翻在地,他偷袭不成,尚没回过神来,赵行德赶上一步,一脚踩住他的脖子。这两下变起仓促,兔起鹘落,都在电光石火之间。
赵行德踩住了夏猫儿脖颈,陆明宇一声“住手!”方才喊出口,他见反而是夏猫儿落败,咽喉被赵行德踩在脚下,满脸通红,几乎憋过气去。陆明宇忙改口:“脚下留情!夏猫儿为人虽鲁莽了些,却是并非奸人。请先生留他一条性命。”其他水寇首领也围拢上来,有人跟着恳求道:“请先生留情。饶他性命!”虽然没有人再敢动手,杜吹角他们也紧张地将赵行德环护在当中。
赵行德见状,便将脚收了回去。夏猫儿从地上爬起来,咳嗽了两声,望向赵行德的眼神便有了畏惧之色。夏猫儿受那一下重击,力道之大,唯有自己知道。从刚才到现在,头脑还晕晕乎乎。赵行德若非掌缘打在他脸上,而是用拳头锤击的话,恐怕立刻就要被打断鼻梁骨。所以陆明宇厉声吩咐他“还不给元直先生赔罪!”夏猫儿再也不敢违逆,规规矩矩过来,向赵行德磕头赔罪。赵行德也不以为意,恕了他的偷袭冒犯之罪。这时夏猫儿头脑稍稍清醒了些,心下嘀咕道:“原来他不是个文弱的书生。”
夏猫儿在众水寇中以勇悍著称,眼看心服口服地来拜见赵行德。其他众人也收起了别样心思,绿林中人以力为尊,此刻看向赵行德的眼神,又多了一丝膺服。赵行德也不受跪拜,只愿拱手相见,众人见他平易近人,并非高不可攀,纷纷心喜不已。赵行德名满江湖又行踪飘渺。能和他见着一面,乃至称兄道弟,即使在不少水寇盗贼心中也暗暗称幸。更兼目睹赵行德一照面打翻了夏猫儿,这也是一大异闻,足供他们向旁人吹嘘许久了。陆明宇更吩咐大摆筵席,他亲自同船陪赵行德回到附近的总寨。至于同船被劫持的商人,则托了赵行德之福,众水寇作势威吓一顿,便连船带人都放了。
自从方腊事败后,洞庭湖一带的水寇就没有彻底断绝过。先前王彦大军打败方腊,顺待着剿灭了东南一带的盗匪。唯独一点,因为东南行营诸军多是北人,不习水战,所以水上盗贼余烬未灭。此后朝廷换帅,刘延庆忙着任用心腹,排挤王彦的部属,还有玩寇自重的私心。于是洞庭水寇势力渐渐恢复,更有许多在陆上无法安生的盗匪来入伙。在东南西营大军北上,又传来辽军即将南侵的消息后,东南州县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洞庭湖水寇更是势力大张。
陆明宇乃是洞庭湖十三家水寇的盟主,手下有大小头领数十人,十三寨有丁壮五千多人,连老弱妇孺在内,则有数万之众。而他还只是洞庭水寇中的大股之一,和他势力相若的还有其他两三个巨寇。陆明宇的心思缜密,将总寨建于湖畔一处草泽泥淖密布的所在。春夏涨水的时候,水草亦是疯涨,若无人向导,几乎不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