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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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中原,这数千马队游走,要扬起漫天的沙土了吧?”
王贵不禁想起了相州家乡,他脸颊微抽了一下,眯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铺天盖地而来的辽兵,仿佛猎人面对一群野狼般镇定。
镇**以疏阵对敌,这还是第一次。一个指挥五百余人,结成的方阵在广阔的战场上显得十分渺小。哪怕是久经沙场的军卒,此时也流露出紧张的神色。在军卒的视野中充斥着敌人,而友军却相隔甚远。宋军的方阵宛如一个个孤岛,而迎面冲来的的骑兵仿佛一片汹涌的怒潮。成千上万的骑兵,纷乱的蹄声震耳欲聋,辽军骑兵高声地叫嚣着,要把挡在他们前面这些血肉之躯踏为肉泥。
敌军骑兵越来越近,四十步开外,辽军张狂的神态,让王贵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在他的身后,百夫长高声发着军令:“开火——”只听“砰砰”“砰砰砰”一阵轰鸣,上百杆火铳同时开火,阵阵青烟升腾起来,无数铳子带着劲风呼啸射出。紧跟着的,是冲在前面的数匹辽军战马长声嘶鸣着应声而倒,骑兵也跟着跌倒在地上。后面的辽军也有几骑中弹,火铳虽不能及远,但铳子在三四十步内的却能够洞穿铁甲,威力胜过普通箭矢。
第一排军卒放空火铳后,旋即将枪头和枪柄装上火铳,挺起长达一丈铁枪,插着空隙加与外围的长枪手、长柄斧手并肩而立,方阵外围的枪林变得密集起来。第二排火铳枪手上前架好了火铳,随着军官的口令,“砰砰”“砰砰呯”再次轰响,又有几骑辽军中弹倒毙。火铳只放了两响,辽军骑兵已冲到宋军阵前,眼看就要直愣愣地撞上如林的枪尖,辽骑只以双腿控马,战马猛然一个转向,四蹄翻飞,间不容发地在方阵前面掠过,到处是溅起的泥点,趁着战马转向的当口,辽军骑兵弯弓搭箭,到处是“嗖嗖嗖”的箭矢破空之声。
“不得擅动,大家挺着死!”百夫长张确大声喊道。
这是河北行营的老军号。岳飞所部的骨干大都是当初跟从王彦从河北行营南下的精兵,许多河北大营的习性也因此一脉相承下来。一时间“大家挺着死!”的呼声四起。以步对骑,不敢以命换命的,就只能任人屠戮。一匹马足有数人之力,结阵的步卒唯有肩并着肩,大家才胆齐心壮,能够在平原和骑兵抗衡。一名军卒闷哼一声,被箭矢插中咽喉,身躯直挺挺地倒下。后排的火铳枪手来不及扶起他,只能抢上一步,1 3看網地把跌落的火铳枪拾了起来。枪尖要一直明晃晃地冲着外面,才能阻遏辽军铁骑冲进阵型。第二排的军卒刚放完一响,第三排火铳枪立刻递上已经装填好的火铳枪,军官立刻下令开火,“砰砰”“砰砰砰”铳声再起,阵阵烟雾升腾中,上百枚火铳子又击中了几名撤退不及的骑兵。
宋军各个小方阵之间有数十步的空隙,数千辽军骑兵便顺着这些空隙,如水银泻地一般涌入了方阵的内部,先锋甚至毫无阻碍地直贯全阵。每个方阵的周围都是骑兵在盘旋放箭。赵行德战在炮垒上注视着这一切,眉心紧皱,千里镜狭窄的视野中,几乎全部是辽军骑兵的身影,一个个孤零零的宋军方阵几乎完全被淹没了在了骑兵的海洋中。每一个指挥都被辽军包围了,他们只有孤军奋战。只有那不绝于耳的火铳鸣响,时时冒起的阵阵青烟,以及“大家挺着死”的悲壮呼号,才让人意识到镇**还在殊死抵抗着,战斗着。
辽军骑兵也越来越狡猾,几乎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引诱火铳手提前开火,他们利用高超的骑术,飞速地逼近宋军的方阵外侧,眼看大群骑兵就要直冲入火铳的射程之内,忽然间一声呼哨,众多骑兵齐齐扭转马身,在火铳枪射程外惊险地掠过,待宋军火铳大部分放响之后,再逼近火铳阵放箭。
“开炮猛轰方阵两侧的辽军!”赵行德转头道,“禀报岳枢密使,我军请战出阵!”
“遵令!”高肃迅速转身跑向前方的火炮阵位,大声下令道,“调整炮口,轰击镇**两侧敌军骑兵。”
高肃分派了各个炮位的轰击区域后,炮手们立刻忙碌起来。夏国制造的炮架要好用些,只需要转动绞盘就能调整瞄准的方向和射程,短暂的停歇后,从蜀中带过来火炮便重新开火。然而,大部分铁桶炮用的仍是宋国造的炮架,因为没有省力的齿轮和丝杠装置,这种炮架需要一群人捋起袖子搬动才能略微转动炮身,或是用铁架支撑炮身,调整垫块的高度。前面镇**和辽军骑兵交战,每一刻都在死人。“快!”“快快!”炮长急得额头挂起了黄豆大的汗珠,每个炮组都全力以赴,可还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完成重新瞄准。
“鄂州作坊仿制炮架,看来要加快了。”赵行德暗暗想到。
“各个炮组,轮番开炮!”高肃大声下令道。
“开炮——”
“开炮——”
一阵折腾过后,数十门火炮先后调整完成,重新整齐地怒吼起来。大群的骑兵是移动目标,此刻在镇**左右两侧盘旋射箭的辽军骑兵,恰好将侧面暴露在了炮口之下。一枚枚炮弹隔镇**方阵十数步的距离,呼啸着直奔辽军人马密集之处。炮弹所过之处,到处残肢断臂,溅起片片血雨。猛烈的炮轰,迫使在外围游走的骑兵要么远远逃开,要么冲入镇**军阵的空隙地带之中。各个小方阵之间的距离是六十步,恰好是火铳穿透铁甲的射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