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人身形魁梧,身穿一袭紫袍,腰系锦带,挂着几个荷包,足踏厚底靴,无论衣着、样貌还是神采,都和其他的大臣没有多大区别。“庄周梦蝶,抑或蝶梦庄周?”他脸色疑惑自言自语,镜中人也脸色疑惑地自言自语。赵行德苦笑一声,镜中人也苦笑了一声。他面色严峻地盯着自己,仿佛老师用最严厉的目光审视着一个犯了错误的学生。然而,和影子作战是没有结果的。他抛开一些困惑,胸中平生一股豪气。“事在人为,只要我还活着。”
从夏国使者冯延纶来访,赵行德判断自己与外界的联系已经不受限制。
虽然他曾经在西海上为芦眉国驱逐海盗,打过几场小规模的接舷战,但统领一支上百条海船组成的庞大水师,对于赵行德还是个几乎陌生的领域。他一边思索,一边在提笔在纸上写下了需要招揽的一些专门人才,如水手、船上炮长,谙熟海路的商人、会说蛮语的通事。向兵部要马援、刘文谷等人后,赵行德犹豫了一瞬,又添上东南大营拒绝平乱的冯澯等几个军官的名字,就凭这股魄力,与其让朝廷胡乱惩罚他们,不如自己带去南海好了。
陆明宇、罗闲十、邓元觉等将,留守经营河南、京东路的屯恳事业,三镇控制着二十余州府,近千万户口。京东路既是北伐的基地,也是巡海水师的巩固的后方。巡海水师壮大以后,将来可从登莱出海,出奇兵在辽国境内登陆,攻打辽军防线的背后。
掺照横海军和镇**的经验,海船上的人员,可分为水手队、炮手队和陷阵队,其中,陷阵队类似于牙兵,既是甲板上接舷战的主力,也是上岸攻打敌军的主力。岳韩都是当世名将,他们编练部属的方法相同,赵行德决定先萧规曹随。船场即将试制铁骨旋橹船,战斗中如果没有风的话,这个差事就由水手队来做,赵行德已经能够想象到这些人愁眉苦脸的样子。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非船上没有多余的舱位,他真想招募一批江上的纤夫来做这种苦力活。
分别给河南诸将写了几封简单的信之后,赵行德又给夏国朝廷写了一封书信,禀报了自己的近况后,赵行德想起据冯延纶所说,夏国已决定按照河中的模式,在洛阳、房州推行赎买均田法。河南州县虽然满目疮痍,但地主大多逃亡,赵行德收复河南后也是直接把土地分给屯垦百姓,将来反而没有这个麻烦。
赵行德感到一丝隐忧,但就目前来说,还为时尚早。他伏案从早晨一直忙到傍晚时分,中间只吃了些赵环亲自送来的茶点,终于将必要的书信全数写好,交给了职方司的军官,让他代为寄送出去。果然,对这个奇怪的请求,对方竟爽快地答应了,又仿佛不经意间提醒,武昌后在府中呆得烦闷的话,可以在鄂州城中转转,听他的口气,这似乎理所当然的事情。
目送军官离去的背影,赵行德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他抬头看着天空,落日在西边洒下万道金光,而东边的天际已经升起一轮白色的弯月。袅袅炊烟从鄂州城各处升起,这是个绝大多数人维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传统的时代,傍晚,是一个令人感到安详而平静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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