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我便起了床,为了方便行事,我又穿回了男装。我拿起包袱,留下一封事先写好的信,悄悄地出了房门。虽然很想跟师父和朱幻当面道别,但我怕自己意志不够坚定,如果他们执意挽留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而我实在不想成为成为他们的负担,也不想再背负那份情债,所以我必须得走。
出了房门,我朝朱幻房间看了一眼,里面一片漆黑,还隐隐地传出了深沉的呼吸声,想必此时他睡得正香,于是我便放心地朝后院走去。进了后院,我不免有些哀伤地在大师兄的坟前跪了下来,就像抚着大师兄的脸庞一样,我轻轻地擦拭了一下木碑上的字迹。我以为这几天的痛苦已经让自己把这一辈子的泪水都流光了,谁知此刻却又如泉水般涌了出来。末了,我强忍悲痛,一边用手抚着肚子,一边低声说道:“大师兄,我们要走了,以后可能都不能来看你了。你放心,我会把咱们的孩子好好抚养成人。”说罢,我便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朝山门走去。
漫天月色下,我一路疾走,虽然现在还没有想到要去哪里,但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走得越远越好。我不停地走啊走,过了一个村庄又是一个村庄,直到日到中天,我才有些疲累地在野外的一棵大树的树荫下停了下来,打算在此稍作歇息。
就在这时我才猛然发觉,原来自己已是无家可归之人。一来,我知道自己应该已经回不去之前的家了,因为我不但在外面擅自成了婚,而且现在还成了怀有身孕的寡妇。就算父亲大发慈悲肯收留我,我的存在不仅会让母亲蒙羞,还会让自己重新坠入父亲的专制统治之中,从而给整个家带去纷扰,这不是我想看到的。二来,我已经留书出去,也不能再回道观了。此时的我就像大海中的一叶孤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也不知道前方等待我的将会是怎样的惊涛骇浪,内心充满了孤寂感。可是,当我的目光游弋到腹部时,我这才幡然惊醒,差点儿忘了自己正在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有了他,我的世界充满了无限可能,想到这里,我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打算:索性放开脚步,继续往前走,在自己走不动的地方停下来,作为暂时的落脚之地。
我本着内心的声音,不眠不休地往前赶路。不知走了多远,过了几个昼夜,在一个早晨,我望着初生的太阳,觉得有些眼花,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身心已经累到了极点,于是,便朝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城镇走去,打算在那里歇一歇脚。
到了镇上的第一件事,我自是迫不及待地找了间个客栈,对着掌柜的吩咐了一声:“任何时候都不准上去打扰我。”便上楼休息去了。在床上刚一躺下,我便沉沉地睡去了。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屋里的最后一道昏黄之光正在慢慢消失。
大睡一觉之后,我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我已然接受了失去大师兄的事实,并暗暗决定过好以后的生活,一方面要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另一方面要顺应大师兄的遗愿,做一个出色的度灵人。于是,我稍微收拾了一下,便下楼去了。我准备到一楼的餐厅吃些东西,不再虐待自己的身体了。
因为此时刚好是晚饭时间,所以店里的人很多,我见角落里还有一张空桌,便在那里坐了下来。我刚一坐下,店小二便提着个茶壶向我走了过来。“客官,吃点儿什么。”店小二拿起桌上的茶杯,放到我的面前,一边娴熟地倒着茶水,一边客客气气地问道。
“一碗白粥,一叠青菜。”我如是说道。
“好嘞!客官您稍等,马上就来。”店小二说罢,便忙活去了。
就在我慢慢品茶的时候,坐在旁边桌子的两个人开始聊起天来。
“诶!你听说了吗?李员外家的千金昨个又寻死了。”其中一个人低声说道。
“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另一个人好奇地问。
“昨个晚上不是有灯会吗,听看见的人说啊,大小姐带着两个丫头也出来逛灯会了。本来好好地,临近桥头的时候,突然就像着了魔一样,直奔到桥上后,二话不说就往河里跳呀,两个丫头拦都拦不住。幸亏李老爷早有防备,派出的那两个丫头个个水性了得,这才将小姐救上了岸。”
“你说这李家小姐整天不愁吃不愁穿的,怎么三天两头就想着死呢?要我说呀,指定有什么脏东西跟着。”
“谁说不是呢,听说不光是这样,她家里也是怪事连连哪。李老爷先前也请过和尚、道士做过法,可是没什么用,还是老样儿。”
“要怪啊就怪李老爷他平日里‘好事多为’……”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站起身来,喊道:“伙计,买单!”
“这位客官,您的饭菜马上就好,要不吃了再走?”店小二边说边朝我走了过来。
“不必了!”说罢,我放下五文钱,便径直朝店外走去。
这时候,天已擦黑,于是,一出店门,我便立刻闭上眼睛,开始四下搜罗起来。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就在师父帮我打通眼部的那条筋脉后不久,我就发现了这样一项技能——在晚上的时候,我一闭上肉眼,心眼就打开了。心眼一开,即使是远在百里开外的亡灵也会无所遁形,因为在心眼的世界里,除了闪耀白光的亡灵,到处都是一片漆黑,可正是这样鲜明的对比,才让远距离的搜灵定位更加简单快捷,而这正是我的肉眼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