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顾惜若是幸福得笑了,有人却是难过得快要哭了。
青擎挺直着腰杆跪在地上,看着靠在床棱上慢条斯理看折子的某个人,第一百八十次哀嚎起流年不利来!
就在刚才,他带人将王府翻过一遍后,却收到了来自将军府的消息,说是王妃想念父亲了,要在娘家住一段时间。至于这一段时间是多长,谁都不知道。
可在看到王爷黑沉的脸时,他却知道自己要倒霉很长一段时间。而这一段时间,他是知道的,王妃何时回府,他就何时解脱!
为这,他已经在内室角落里跪了将近一个时辰了,只希望那个能够得到王爷的原谅!可抬头看看某个看得“入迷”的无良主子,他忽然觉得这个“原谅”真是求得太艰难了!
“什么时辰了?”段天谌放下手中的折子,揉了揉眉心,语气里有股显而易见的疲惫。
青冥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角落里传来一道激动的回答,“回王爷,已经亥时一刻了。您看了那么久的折子,也该歇息了。”
青冥有些古怪的看着他,像是根本就不认识他一样。
神情激动,两眼放光,如此喜怒行于色的模样,哪里有以前半点古板冰块的冷酷和“生人勿进”?
果然啊,自从王妃入府之后,他们这些“非人”的属下都被从半空中狠狠的拉了下来,也食五谷杂粮,也懂人间彷徨,总算是归入了人类伟大的队伍里。
用王妃的话来讲,他们终于开始进化了!
此时此刻,他忽然无比庆幸,早就站到了王妃的一边,否则今日跪在这里的人,怕是还要再加上他一个。
段天谌也回头,静静的看着他,眸光深邃如海,暗藏汹涌波涛坚硬礁石。这样的他,甚至比往日里的嘴角噙笑还要令人敬畏三分。
青擎的头慢慢的低了下去,心里像是被人拿锤子凿出了一个大大的洞,夜晚一阵狂风吹过,瞬间拔凉拔凉的。
从王爷醒来到现在,前前后后也不过几个时辰,除了问了两句关于王妃的话,便再也听不到任何除了公事之外的词语和句子。
这期间,骆御医来看过,就连许久不露面的季先生也到床前嘘寒问暖一番,东扯扯西拉拉,什么都聊过了,甚至骆御医连皇后娘娘宫里那只金丝猴掉了多少根毛这样的“小事”都贡献了出来,却没有博得王爷的一丝笑容。
看到他艰难的侧着身,捧着折子不知疲倦的批阅,众人不是长吁短叹就是面色难看,骆御医甚至都打算用上撒泼闹事的法子去抢夺他手中的折子,可一双腿刚迈出去,一对上那双无悲无喜沉静如深渊的眼睛,所有的想法顿时付诸流水。
王爷醒来不忘公事,他们欣慰并且能够理解,可在看到他那平静不起波澜的神色时,谁的心里都掩藏着那么一抹担忧。
到底是真的关心公事,还是为了借公事来摆脱某些事情?
这问题在几个聪明人的脑子里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没有任何要得到解决的征兆。
青擎的头几乎就要跟直挺挺的身体垂成九十度角,就在这时,却听到了意料之外的惊喜,“起来吧!跟前回话!”
“是,王爷!”青擎猛地起身,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到床前,冰块似的脸上绽出了平生最灿烂的笑容,只差没点头哈腰道,“王爷,您想知道什么,属下定知无不言言……”
“说说王妃的事情吧!”段天谌冷不防打断了他的话,示意青冥拿个软枕垫在身后,便闭上眼睛靠了上去,而后又补充了一句,“说说看,王妃为何会突然想念父亲要回娘家去住了!本王听说,你还跟王妃吵起来了。都吵些什么了,让本王也膜拜膜拜自己府里英明神武的青统领!”
青擎顿时欲哭无泪,觉得上天肯定是没听到他的祈求,本以为在跪了那么久之后,王爷就不会再问及王妃的事情。
可谁想,兜兜转转了好大一圈,他还是逃脱不了这个命运。他甚至在心里愤愤的想,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早点缴械投降了!他还跪什么啊跪!
若是青冥知道了,肯定会很鄙夷的瞟他一眼,直接丢过去一句话:兄弟,这你就不懂了吧?跪下是必然的,态度诚恳却是必须的。你要是不跪,王爷又怎么会看到你诚心悔过的心意?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青擎就十分不幸的充当了顾惜若的代言人,青冥也作为“代言人助理”,以旁观者十分清醒理智的视角或者以参与者十分深刻震撼的感受,将那一个天幕辽远的夜晚里所发生的事情毫无遗漏、声情并茂的禀报出来。
比如说,那些个飞得进来却逃不出去的墙头苍蝇和蚊虫;再比如说,那些“惊天大网”覆盖下的棍杖和板凳,臀部和腰肢等。为了使当时的情况更逼真一些,青冥甚至还一人扮演多种角色,将顾惜若的嚣张蛮横、府中下人的悲惨哀嚎,描绘得惟妙惟肖。
用他的说法,他这是为了王爷未来的美好幸福生活而做出的无私奉献。
当然,段天谌到底有没有体会到这样一种“大无私”的精神,谁也都不知道。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本王有些累了。”在青冥的帮助下,段天谌轻轻的躺回到了床上,冲着几人摆摆手,声音有些低沉无力。
青擎和青冥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满满的无奈。
王爷刚醒过来,本来就不宜操劳。可偏偏谁的话他都不听,以至于连青擎都以为,他们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