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准备回学校的时候,家里来人了。
白色的衬衣,黑色的长裤,衬衣的下摆扎在皮带里,一行过来的有三个人。
苏醒只对其中一个人有点印象,余广汉,是隔壁村的书记,说是隔壁村的书记,但是实际上管着附近好几个村的事情。
旁的两个人苏醒没见过,但是看余广汉对两人的态度,应该是他的上级。
“这是怎么回事,我家里没干什么犯法的事,不会是在镇上买了房子也不让吧?”三个人的阵势将王春兰吓着了,问余广汉。
“不是房子的事情,你不要担心,买房子跟这个没关系,我们过来就是了解一下你家里的情况,你如实说就行了。”余广汉摆手,安抚了一下王春兰,“却将户口本拿过来看看。”
王春兰满心忐忑的拿了户口本出来,递给余广汉。
余广汉翻了一下户口本,又给边上的两个人看了看。
“按政策,家里只能够有一个孩子,你家里第二个孩子,这两个,就是苏醒和苏然吧?苏然属于违反政策的,这个单子你拿着,按规定记得将钱交了。”一个人看了看户口本,又看了下苏醒和苏然,很熟练的开了一张单子,递到王春兰的手上,转身就出了屋。
王春兰拿着单子,还没有回过神来,拉住了余广汉:“老表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是什么人,怎么过来又是查户口的,又说生孩子违反政策,这张单子开着又是什么意思?”
余广汉和苏醒没有什么亲戚关系,但村子临着,平常两个村的人见到了,都是老表称呼着。
余广汉从王春兰手里拿过单子,看了看:“3000块钱,不算多了,你家里起了房子,刚才你说在镇上又买了房,这些钱应该能够凑得出来,早点到镇上去交了罚款,什么事也不会有,不要担心。”
“怎么能够不担心?突然一下进来就开了单子,说要罚款,我都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王春兰有点急,将单子又拿回来看了看,“还有这单子是怎么回事?3000块钱还不多?要不多,你给我这3000块钱?”
“3000块钱真不多了,有的家里有三四个娃交的更多,这都是政策,按照政策来交了钱就什么事情没有。”余广汉说,“国家有政策,一家一个娃。好了,我还有事情不能够在这里多耽误。你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等我忙完的事情,你或者是昌民到我家里去找我,我跟你讲。”
余广汉匆匆忙忙的走了。
屋里王春兰还是没弄明白,看了看苏昌民,将单子递给他:“这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就要交钱了,不会是骗人的吧?”
“余广汉是村里的书记,那两个人跟着他一起来的,怎么会骗人?”苏昌民摇头,“3000块钱也不是很多,让交就交吧。”
“怎么不多?你说的轻松,那要不这3000块钱你给我,我去交?”王春兰说。
“我哪有那么多钱,我身上现在就只有几十块钱的零钱。”苏昌民摇头,看了看单子,“要不我去找一下村长?”
“找村长能有什么用,这个事情他也管不到。”王春兰摇头,“怪不得我前几天听人说要罚款,应该就是找个事。要不给你给你哥打一个电话,让你哥想想办法。”
“别给我大伯打电话了,这个事情我大伯也说不上话,这个是政策的原因,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大伯和我大妈就一个女儿?”苏醒拿过单子,“3000块钱的确不是很多,不要再去找这个找那个了,没什么用,也没有那个意义。”
苏醒从口袋里拿出一叠钱,交到王春兰的手上:“你过两天就去找余广汉,让他带着你去将这些钱给交了,该走什么样的手续,问他。”
苏醒心情有一点沉重的上了车,靠在车窗的位置,打开车窗,让风顺着车窗透进来,吹在脸上,冰凉的感觉刺在皮肤上,心里才好受了一些。
这个事又勾起了苏醒的一些回忆。
也就是这会儿苏醒做了生意,赚了钱,3000块钱才不算多,能够爽快的接受罚款,余广汉三人的到来没有给苏醒家里带来过多的震动。
前世那会儿差不多也是在这个时间点前后,苏昌民天天跑出去,就连大晚上也打着手电筒出去。
白天抓蛇,晚上抓鸟,或者是抓点刺猬,有一次苏醒在屋里睡着,半夜的时候苏昌民突然急匆匆跑回来,脚上系了一个布条,被蛇咬了。
大半夜的,王春兰扶着苏昌民跑到隔壁村里找人用土法放毒,苏醒在家里照看苏然,连着三四天,苏昌民的脚肿的很大,下不了地,在屋里歇了十多天之后,稍微好了一些,又跛着脚跑出去。
生活,对穷人而言,从来都不易。
苏醒脑袋往上扬了扬,风吹在眼睛里,有点生疼,疼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和追求,苏昌民的确没有过多的追求,属于那种小农经济思想,小富即安,哪怕没有富裕,但是能够吃饱也知足了。
没有长远的计划,没有替子女考虑未来,但是真当遇到责任的时候,他也会主动的扛着,王春兰藏在衣柜里面的那些钱,苏昌民翻出来,自作主张的跑去走动关系,无非也是想要尽点力。
虽说有点过于想当然了,不过难不成因为这个,苏醒就得脱离父子关系,或者说将苏昌民臭骂一顿?
颜料的色彩并非只有黑与白,生活同样如此,并非只有单纯的对错。
在学校门口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