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弟弟的急躁性子他了解的很,他故意的拖了一拖,看到他不耐烦了才道:“若是今日之会若成,那反清指日可待。”
“真的?……你每次都是这样说,可每一次都一事无成。”方声洞埋怨道,“便是去年的革命同志会,也有名无实,大家互不联络,毫无反清之举。倒是复兴会不动声色。不知道怎么有了如此声势。不如,我们都加入复兴会吧。”
“子明啊,我原本也是如你这样想的啊。可今天在会上很多同志都不同意这般做法。诸人的意思是,之前举事都是各自筹划,力量单薄、成功渺茫,可若是能联合所有革命组织,一旦举事,那等于将全国的革命力量运用到一处,按照……格物上说的什么压原理,这革命指日可待。”方声涛毕竟才二十岁。根本没有看明白刘揆一提出联合之策的用心所在。真的以为是为了集中力量以待革命成功。
“那我们是要联合复兴会……”方声洞问道。
“对!现在。廑午兄已经联络了复兴会的竟成先生,还有兴中会的孙中山先生,相信不久之后,他们都将赴日商谈联合之事。”方声涛此时没有在吊胃口。
“真的?好!那太好了。真是这样的话。那满清时日不多了。”方声洞大声叫道,排满已非一日,日日都在想如何推翻满清,想不到终于要实现了。
兄弟两说话的声音太大了,门外站着一人道:“什么事情大呼小叫的。革命哪有那么容易成功。”
说话的是方君瑛,是家中的二姐,长的秀美,但为人却极为果敢冷静、个性也是刚毅。在家她对两个弟弟关爱有加,不过越是这样。方声涛和方声洞两人都对她极为敬畏。只是联合组会一事太让人振奋了,所以才有刚才的激动。
方声涛见二姐驾临,立马正色道:“二姐,那你说这今后这革命当如何?”
“复兴会今日之举,只在提升我们革命党之士气。若真的说反清指日可待,怕是不能。按你之前所说,各革命团体真的紧密联合,那革命应当有所作为,只是这联合哪有那么容易?”日本的房屋都是纸木制成,隔音极差,刚才方声涛的话她在隔壁听的一清二楚,只是觉得两人太过乐观,这才过来说话。
“即是革命党,那都是要反清,我们力量太弱小,难以有所作为。各团体若是真心革命,哪有什么难以联合的啊?我们所惧唯一所惧者,就是满清引洋人进来,那革命才是难事。”十八岁的方声洞毕竟还小,刚才一听联合组会的说法便深信不疑。
方君瑛见他如此,也没有辩驳,联合成与不成日后便知,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步,费尽口舌争论是无益的。她看了两人便道:“明日还要上课,你们还是早点睡吧。”
“二姐,明日不上课。”方声涛说罢把黄兴给的入场券掏了出来,道:“明日复兴会在锦辉馆有活动大写真,廑午兄说这是有声音的,请我们去看。”
方声洞闻言一把抢过,几番折腾,方君瑛拿了两张回房,不过她没有回房,而走到了自己房间的对面,然后敲着门道:“程莐,你睡了吗?”
她这边喊过,只待回房的时候,门忽然开了,程莐穿着淡蓝色的睡衣,满脸困倦的站在门口,“还没睡啊,瑛姐。今天的任务还没有翻完呢。”
“别翻了,那些蚯蚓文光看就头疼的很,那书馆的老板真是心黑,要是我,早就不帮他做了。你啊,还是要多睡些觉。”方君瑛在日语培训班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程莐的时候就对她极有好感,在日本留学的女生有,但大部分为公费生,不是公费生的也有,但都是举家前来一起留学的。像她这样孤身一人的自费生,怕是除了秋瑾以外就没有别人了。
“进来坐吧。瑛姐,找我什么事情啊?”程莐退了进去,把方君瑛让了进去。
房间里点着煤油灯,桌子上摆着一本厚厚的英日大辞典,和一叠子要翻译的资料和稿纸。本来,按照师范学校的规定是要住校的,但是程莐觉得在学校里不好工作,她在东京熟识的除了广东的何香凝等人外就只有方君瑛了,同时广东的女生都是官费,基本都住校,所以她最后便住到这里来了。
前年的端午杨锐什么也没说就不见了,同时他送的链子也是不见了。失落间,程莐过去他的住处寻人却没有任何消息,只有如意里的黄太太说杨先生出洋去了,房间还在一直留着。里面的东西都还在,兴许很快就会回来了。看的出来,黄太太是希望这对璧人能终成眷属,而从此以后,程莐有事没事就往如意里跑,但这段时间没有维系多久,中秋之后她的婚事却是订了,而且还订的很近。百般无计之下,在给黄太太那边留过信之后,她坐上了到日本的船。可临到开船的时候。她又下了船。在码头边伫立了好久。终于在天黑之前,她又上了下一班船,悄悄的离开了这熟悉的地方,往日本而去。[ 多年以后。当杨锐问她那时下船想了什么,她用他教的歌唱到“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明天锦辉馆有活动大写真,是复兴军的。”方君瑛说道,递过一张票来。
程莐有些为难,“怕是去不了吧。最近事情多,还有后日的革命演讲……”
“把你的事情都放一放吧。大小姐。你不去我生气了。”方君瑛假装气道。
看到她假装生气的模样,程莐笑了起来,把票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