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的村庄只是一个很小的地方,除了那个文弱的少年,壮实的首领虽然不懂汉语,可是懂汉字,他能和来客做简单的笔谈——在这个没普通话的时代,即便是国内不同省份的士人交流也多是笔谈,是以宾客双方借用着方块字完成了一次交流。
这个离肃川不远的村庄,几里外的集市上便有倭寇警察所,但去年冬天那些警察征集了一批壮丁和粮食年后就久久不见踪影,后来传言就起来了,传言都说倭寇在清国境内大败,被复兴军杀的尸山血海,所以不断征召朝鲜人西去助战,并强制征收各处的粮食。现在,大部分地方都有义兵在抗倭,这里也有义兵,不过这里离肃川太近,离铁路线也近,那些人只是路过,并没有在这里发展‘根据地’,不过村里有一些吃不饱的人跟他们去了,叫金熺太文弱少年的兄长就是其中之一。
和名为朴德禄的村头笔谈后,就餐时宾主双方的关系变的极为融洽,白茹将两盒军供肉罐头作为晚饭的谢礼,这种复兴军老兵每吃必厌的神秘肉让朴德禄郑重致谢,他将村里珍藏的蛇酒取了出来,奈何白茹和程莐滴酒不沾。
女人不喝酒并不太过奇怪,但女人成为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却让所有人奇怪,金熺太不断偷看两人放在墙角、用细布包起来的狙击枪,说不出的渴望。白茹倒好,明白小孩子好奇心的程莐看他机灵,笑着问道:“你也知道开枪?”
“会,但是打不准。”少年老早就知道复兴军的狙击手是什么样的人。倭寇的大将被他们杀了好几个,他们一个个百分百中,在他的床头下。就有这义兵散发的诸多抗倭海报,其中有一个军人端枪射击的图,那就是他心里的狙击手模样。
“那你的枪呢?”程莐再问。少年的煞有其事的样子让她想到了儿子。
少年这次不答话,窜出门一会就扛了一把枪过来。但是跳进来的时候因为没站稳他差点滑了一跤,这使得屋子内外都是响起了欢快的笑声——在确定来的是客人后,看戏一般、村子里男女老少都围在朴德禄的屋子外,打量着这两个清国人。
金熺太懊恼的满脸通红,但他还是在心目中英雄面前站直了,在程莐再问他怎么开枪时,他做了一个标准的端枪姿势,而后立正持枪的模样让程莐看到了复兴军的影子。程莐诧异的看向一直没说话的白茹。却听她道:“开国前后,很多朝鲜人进了我们在东北办的简易军校,这是日本人最忌讳的。真要没有教走样,他们动作和我们是一样的。”
“还是枪不行。”姿势没有问题,那打不准估计是枪本身存在问题。程莐拿着少年的单打一村田式步枪猜测道。“也可能是弹药问题,也许可以改一改……”
程莐说改一改白茹便看了过来,她知道她要干什么,不得不认真道:“按照复兴军军规第三十七条,改造枪械是违纪行为,尤其是技术可能外泄的情况下。”
白茹很认真。程莐抽着匕首的手只好放下了。以总后装备技术研究部的研究,狙击步枪除了弹药本身影响射击精度外,步枪本身的结构也是影响精度的一大因素。借助品管七大手法,研究部发现枪管被固定在护木上是射击精度不高的罪魁祸首。毕竟木质纤维作为天然材料其一致性非常差,她会随着温度、湿度形成不同的膨胀差异,这必将导致大幅度、而且是无规律的应力变化,严重破坏了枪管振动的一致性。
而如果解除对枪管的固定,使其只通过尾部的螺纹与机匣相连,除此外和护木之间存在明显的间隙,不做直接的接触,那么枪管的一致性将变的非常高。射击精度在远距离标靶上也开始变的有规律可循。因此,狙击手部队的步枪全部使用这种后来被称为‘浮动枪管’的设置。从而使得射手的命中率大幅度提高。并且最值得称赞的是,这种精度的提高。只是要将枪管从护木的束缚中释放出来便可,根本不要花多少钱、做太多改动。
程莐是这次从军在白茹的解释下才知道枪管浮动的原委,是以为了使少年打得准,便想着将这把村田步枪的枪管像狙击手步枪那样释放出来,不过这是违反军规的,日军之所以在辽东的狙击战中稳落下风,存在训练、专用弹药,以及浮动枪管多方面的原因,因素虽多,但浮动枪管的改变却是最省事的,一把匕首,十分钟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晚饭之后,两人问村头要了一个位置极佳的房子,她们没睡在屋内,而是上了屋顶。已经是廿二,月亮越来越弯,并不晴朗的夜空月牙居然带着些血红,程莐虽是后半夜值哨却没睡着,她仰躺在屋顶上,呆呆的看着月亮,忽然道:“为何人总是要互相戒备,戒备到即便是夫妻也是如此?难道人就不能平等的、自由的、和平的相处吗?”
相处这段时间,白茹和程莐的谈话不在少数,从本心来说,在白茹看来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虽然因为分居有不少幽怨,但她依然是一个好人,同时她也是一个坚强的人,在沈阳其他官员的夫人都去伤病院时,她却拿起了枪。可就这么一个善良而坚强的人,总有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并且还很特别容易亲信别人,尤其是孩子。
“天下总是有坏人。”白茹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只好这般回答,不过她说话时候心思却不在这里,微风中,她似乎听到了几记飘忽不定的枪声,它们是那么的远、那么的细,只要稍微不留神就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