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虽然没有尊孔,但在农村、在民间。儒教、宗法、氏族、迷信、赌博、裹小脚、信中医、买卖人口、包办婚姻……,那些束缚人、不以人为人的恶习依然存在;国人则依然麻木愚昧,他们虽然都说日子比以前好了百倍。可还是感激老天爷派了个好皇帝坐天下,感激朝堂上有杨大人。他只手拒洋夷,单掌扫劣绅,这才使我朝有今日盛世……
虞自勋此次回国,特意在家乡和沪郊的农村走了走,和村头田间的百姓拉扯了不少话。除了比以前更觉得日子有盼头,并对陌生人更警惕外,他没有发现百姓有任何改变。他们管化肥叫神肥,说这是皇上降世的时候念百姓生活困苦、食不果腹。央求玉帝赐下来的;他们管中华叫大明,不知自己是公民,只当自己是臣民,皇帝和总理大人则写在木牌,摆上香案,早晚都要祭拜上香,为皇上和总理祈福,皇上是洪福齐天、总理是长命百岁。
最离谱的是神武二年宁波发大水,某村的黄阿毛本已逃出,可想到香案上的牌位没拿。以为任由皇上总理被水淹是死罪,居然又跑了回去,可这一去就再也不复还了。家中丢下一个老母一个老婆三个孩子嗷嗷待哺。乡农会为此事专门找秀才写了一篇声泪俱下的文章上表朝廷,希望朝廷能以节烈之名表彰此人。
为了两块破牌子就死了一条命,虞自勋闻之手足冰凉,他希望的革命不是这样的革命,他理想中的中国不是这样的中国。和深具独立精神、昂胸抬头的美国人相比,中国的百姓怎么看都卑微怯弱且无知迷信,这既有两千多年的余毒,也有政府选择继续愚民的后果。
农村百姓的精神境况如此恶劣,可四大上那些有机会发言的农会干部。依旧将农村吹得天花乱坠,宛如人间仙境。虞自勋不知道素来注重农村的杨锐入京以后有没有去过农村,有没有真的做到‘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但想来只有常常穿草鞋的陶焕卿会这么干,其他大人已经习惯身处朝堂、官居上品的日子了。
纽约哥伦比亚大学的中华科学社里,刚才国内回来的虞自勋正站在二楼的玻璃窗前看外面的风景,下面是一条烦乱的大街,黑色灵巧的福特车、沿电线横冲直撞的电车、高筒帽燕尾服绅士、草裙帽长裙女士,还有那蜘蛛网一样的电线,只将整条街道塞的满满当当,一切都是快节奏的,即便是那些优雅的女士,也仿佛要比国内快上几分。
“先生,鸿生先生来了。”科学社社长任鸿隽打破了屋中的宁静,将虞自勋惊醒过来。
“哦。快请。”辛亥的时候,因为自己的错误,刘鸿生也被连累了,他从美国分公司调回国内数年,这一次终于是回来了。
“鸿生!”虞自勋没想到刘鸿生会来见自己,没等他进来,他就出门口迎上了。
“自勋先生好!”几经折腾,更显成熟的刘鸿生对着虞自勋就鞠躬,他是先去了耶鲁大学,最后才打听到虞自勋在这里的。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虞自勋笑着将刘鸿生迎了进去,待旁人上茶退下后他才笑道:“竟成终究是放你出来了,好啊!说说,这次来又卖什么?”
“烦扰先生挂念,克定感激不尽。”刘鸿生一身西装,头发也如美国绅士那般打上发油,要不是黑头发黑眼睛,猛一看上去大家还以为他是美国人。
“鸿生啊,你我就不要这么客气了。说说,这一次来美国是干什么来了?前几年在干什么?”虞自勋从茶几上摸出一盒香烟对着刘鸿生打开,他记得他是抽烟的,见他取了一支,又将烟盒放了回去,他现在已经不抽烟了。而刘鸿生点着之后见虞自勋不抽,便暗中将香烟给灭了。
“克定回国后便入同济大学堂进修,怎奈以前的学业拉下太多,数学又不太通,花了四年时间才拿到了工商管理硕士学位。”刘鸿生说到拿到学位,神采微微飞扬的同时,心里却是苦的,这学位太难拿了。“因为克定在美国卖电池的时候常常接触汽车公司,毕业论文写的是产品差异化视角下的美国家用汽车市场研究。论文通过后总理大人和工部徐大人看了,这就…这就又把我派到美国来了。”
“派你来卖汽车吗?”虞自勋和蔼的笑。他见刘鸿生的烟悄悄的灭了,再道:“抽啊,没事。我只是今天抽多了而已。”
“不是,派我来卖电影。”刘鸿生烟瘾不小。话说着又把灭了烟点着了。“我们这些管理培训生,工部将重新考核,再以职业经理人的名义竞聘上岗,薪酬和股权期权也将在新合同里重新拟定……”
“我知道,竟成叫这叫国企干部职业经理人化。”虞自勋究竟参加过四大,知道按照公司法,国有公司将全面调整法人治理结构,原来的总办全部变为总经理。也就是大掌柜,他们将由股东会、其实因为大部分公司没有上市,也就是由稽疑院下面的国企委员会这个婆婆管着。
“是,就是职业经理人化。”刘鸿生点头道,他没办法细说这是怎么个职业化、怎么个经理人化,他只想到那几乎是空白无物的考核标准,他不是头皮发麻,而是心中发虚。
“那你怎么又来卖电影了?”虞自勋也不太明白职业经理人是什么东西,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