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还是那个眉眼,只是目光流转,举止中皆是洒脱之意,就差手持一杯酒浅吟低唱了。
这差得好像有点多?
之前是谦谦君子,是淡泊名利的隐士,怎么忽然成了尽晓红尘百味更看透酒色财气之恼的不羁才子了?
“……”
其实墨鲤这个四十岁的模样模仿的是薛庭,别看薛令君现今老了,十多年前在竹山县还迷倒过许多刚及笄的小娘子,薛令君活得洒脱自在,懂享受也会享受,即使在竹山县这么贫瘠的地方也很会生活,不管是烹茶煮酒还是尚乐品画的本领都高出秦逯一筹。
竹山县百姓不懂什么是世族风范才子fēng_liú,他们就直白地觉得薛令君仿佛神仙中人。
换言之,神仙大概就是这个模样了。
至于过薛令君出衙的举止形貌。
刚才变的时候一时没反应过来,本能地就用了。
墨鲤看到孟戚眼里的一抹惊艳,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欲言又止。
早知有今日……
不学了!
火光微弱,散发着湿气的木柴很难点燃。
商队里的车夫老七拢着胳膊,瑟瑟发抖。
原本是酷暑时季,所以他们都穿着单衣,现在湿透了又很难烤干,凉风还一阵阵的吹。
明明前两日热得要命,人都要被烤出油来,这支商队更是在赶路时生生热晕了好几个人。
商队不可能为了几个车夫耽搁行程,直接把人丢下了,又在城里新雇了人来赶车。老七因为年纪大经验足,被车马行的牙人荐给这支商队。结果出城刚一天,就遇到了这场罕见的暴风雨。
老七稍微好一些,他知道这是传说中的“龙王水”,人在平坦的郊外找个高地躲雨,活命的几率反而大些,至少不会因为房子倒塌或者被风卷起的杂物砸死。
不过声势如此浩荡的龙王水,老七一辈子也没见过几次。
而且哪一次都没有今天这个吓人。
树冠被风直接“剥”走,树干折断,风最强的时候仿佛有无数恶鬼同时号哭,简直是开了鬼门关。
好在商队有老七跟另外一个老车夫,他们找到了能够避风的地方,是湖边的一处小丘陵后面,还保住了商队的货物。虽然表层浸水严重,但车跟货都没有被风卷走。
不过有人倒霉地崴了脚,或者被树枝刮伤,伤得都不重。
风暴停止之后,丘陵下积水成河,混杂着大量的泥沙。
人勉强能游过去,车是不行的。
而且这水,也不敢下啊。
就在大家焦头烂额的时候,外面来了两个衣着破烂,颇有几分狼狈的人。
穿得根本不是衣服,就是随手捡到的布,据说是在湖上遇风翻了船,为了活命只能把累赘的衣物脱掉便于游水,好不容易才捡回的一条命。
得亏了是水性好,商队的人听了都后怕得咂舌。
方才雨大得砸在身上都痛,湖面还出现了水龙卷,没跟着船一起被龙王送到水底,已经是家里烧了高香。
其实这两人说什么倒不重要,只是单看他们形貌,也不是普通人。
更不可能是匪盗,商队自然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老七,你在看什么?”另外一个车夫搓着手掌,纳闷地问。
“没什么。”
车夫老七立刻收回目光,不着痕迹地往暗处缩了缩。
跑江湖多年,老七也会两手把式,这年头盗匪遍地,想要活命赚钱可不容易。老七的身手上不得台面,眼力却是一等一的刁钻,依他看那两个人很有问题!
首先是衣服,布都被风撕破,被树枝扯裂了,可那两个人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岂非怪事?
其次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缺钱的样子,而且武功应该很好,别人一踩一脚的泥,他们如履平地。
这轻功非同小可,再观他们形貌,八成是出身大的宗派。
——常年累月看人脸色,行事小心谨慎的,绝没有这样的从容神态。江湖中人能过得像世族子弟的,只有宗门的嫡传嫡系,或者是数代传承难以撼动的势力,比如金凤山庄。
这样的人出现在这里,必然是有大事的。
难怪敢游到湖边,难怪敢在积水里行走。
车夫老七腹诽了一句,缩着避风,这雨停之后的风真是凉得邪乎。
“阿嚏!”
商队里有人连着打起了喷嚏,管事的愁眉不展。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看外面架势怕是县城也被大雨淹了,路走不通,商队里的人又一起病了,真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车夫跟商队里其他人也知道利害,惶惶不安。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样的风暴,已经称得上是灾了。
墨鲤正准备开口给商队里崴脚砸伤的人看一看,又觉得他们有些古怪,好像所有人都不太敢靠近积水。除了车夫老七,其他人看自己与孟戚的时候,眼神里还带着一点同情跟欲言又止。
墨鲤跟孟戚对视一眼,正要问的时候,忽然发现看到远处有动静,似乎有人撑着渔船过来了。
商队众人大喜,连忙喊起了救命。
等那渔船逐渐靠近,商队的人又忽然紧张起来,怕是水匪之流。
来的人做渔夫打扮,大老远就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人挤在丘陵边上,划过来看到车跟货物,咧嘴就笑了,跟商队管事讨价还价了一番雇船搬货的事。
商队管事迟疑着不敢答应,谁知道他们会被船带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