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滑落,黑色的眼眸忽然散发出凶意,黑色的长发忽然狂飞,几缕发丝卷在她苍白的面颊上,她的眼神几欲疯狂。
木槿怔怔地望着远处的张潇晗,看着张潇晗眼眸中的疯狂,看着她乱飞的长发,他本来该心痛的,本来该要冲上去与她分担的,可是他明明知道这是他该做的,心中却对他会生出如此想法感到嘲弄,远处的那个人与他有什么关系,他与她早就该形同陌路。
他还记得与她曾经的一切,只是想起来再无半分感觉,就是陌路人而已,他慢慢地后退一步,那人终究要成魔。
识海之内,张潇晗已经分辨不出哪一个才是她的想法,好像所有的执念全化作她自身的执念,与她合为一体,所有的人都好像成为她的敌人,她只想要杀,杀光所有一切。
执念向识海深处蔓延,张潇晗眼神里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全身陡然散发出强大的威压,这威压本来不该存在在这一界中,这是不该属于这一界的威压。
“嗷呜——”
几声长嘶,三只白狼忽然跳出了灵兽袋,站起在半空中仰天长啸,血红的眼睛里满是杀戮与疯狂,张开的大嘴里露出森森白牙。
夷帧的脸上显出些怜悯出来,他慢慢地后退一步,他不会与身有紫气的修士交手的,他的怜悯不知道是对神界,还是眼前那个失去了神智的女修。
这就是妄想吧,想要拿走整个神界三十万年战争的因果,所谓的不自量力,他不会再与整个女修有半分牵连了,他的因果他自己承担,只是,他不会承担半点这个女修的因果。
他已经后退一步了,伸手轻轻一划,威压便随着向身边滑落,他连半分眼角余光都没有施舍给木槿几人,自然也不会注意到那磅礴的威压竟然绕过了他们,没有给他们半点伤害。
他没有注意到即便在神智被执念侵染到如此,张潇晗也没有伤害到她身边的这几人,也是啊,他一个上古时期的大修,又怎么回有兴趣关心这些蝼蚁般修士的性命呢。
可忽然,他后退的身体站住了,眼睛里露出不可思议来,他看到了什么?怎么可能?张潇晗乱飞的长发掩盖的双眸竟然渐渐恢复的清明,虽然还是痛苦万分,但是又一行清泪正在缓缓流出。
张潇晗的识海之内,在识海最深最深的地方,忽然传来一道柔和的平和之意,就好像一汪清泉慢慢流淌,任凭执念排山倒海而去,她就只是缓缓而坚决地包容过来,清泉流淌而来,那些不甘与毁灭的执念就渐渐被熨平了般。
识海之内,张潇晗的愤怒与毁灭还在,却正在被平和与理智包容,不是要她宽恕,而只是正视,在这样的情绪之下,她仍能体会到那些执念中的愤怒与不甘,她的心仍然在为它们痛苦,可只有痛苦。
她的神智渐渐与这些外来的执着的执念分离,她仍能体会到执念所有的感觉,仍能感觉到她内心承受的痛苦,她的眼泪再一次流淌出来,她却不会再深陷其中。
天眼旋转,将识海中的一切慢慢收容,张潇晗望着识海深处,那枚藏于识海内早已被忘记的玉简,不知不觉中,经脉内的魔气收于檀中内,一道无色透明的灵力循环在经脉中。
黑发柔顺地滑落在身后,眼眸中的疯狂与痛苦全都消失,一抹平和出现在漆黑的眸子中,不是大彻大悟,也不是悲天悯人,而是真正的平和。
不是置身事外,也不是冲动地参与,更不是将天下苍生当做蝼蚁,而是深深地体悟之后所能做到的平和。
神智终于完全回到身体内,张潇晗忽然感觉到心有一点刺痛,她白皙的手缓缓地按在心脏上。
夷帧吃惊地望着张潇晗,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一切,眼前发生的一切颠覆了他的认知,自来只有天帝凰姬和帝子才能承受的因果,她,怎么能这般轻易就收纳了。
“呜嗷——”白狼环绕在张潇晗周围,雪白的毛发温顺地蹭着她的手,前一刻他们还在受到杀意影响而疯狂,后一刻它们就如同它们的主人一样平和。
“砰!”
阵法终于散去,张潇晗从看不见的高台缓缓滑落,她伸手在三只白狼头顶摩挲着,即便心内已经没有暴戾,她却无法再微笑出来。
“张道友……”夷帧语气复杂道。
张潇晗摇摇头:“前辈,让我安静一会,就一会。”
张潇晗慢慢地落在地上,三只白狼环绕在她周围,她抬着头看看远处的木槿,夜未央,她的心忽然再次出现刺痛。
她缓缓抬手,一团白雾蓦地出现在周围,如此浓郁,将她与三只白狼湮没在白雾中,白雾隔绝的世界里,没有人看到,张潇晗的面容忽然出现哀伤。
她伸出手将距离最近的白狼搂在怀里,面颊轻轻地在白狼的头上轻噌着,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眸中低落下来,落在白狼雪白的毛皮上。
“啊呜。”
白狼轻轻地低吼着,在这个暂时被隔绝的地方,低声地安慰着它们的主人,或许在整个世界里,或许在之后的永远,只有它们才与她心意相通,只有它们才能体会到她心中的哀痛。
白雾之外的冰雪世界上,伫立着几位修为强大的修士,他们本来该与她的命运息息相关,但命运终究分出了岔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