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显然是高兴早了。
顾骜话锋一转,很快就跟上了一个“但是”。
“但是,如果我们无法商讨出一个升级迭代的机制,以及这个机制的讨论框架模式,我觉得后续都很难实际维护消费者权益。
如果有些人试商用试着试着就赚到钱了,不思进取,不想尽快升级迭代网络设备,损害消费者利益呢?我们是不是应该商定一个时间路线图,比如学会发现的新问题、观察员组织在观察业界企业新问题后,几年内必须整改,或者给出如何整合到下一代产品中的路线图?”
克里斯.高尔文有点被绕晕了:“那你觉得怎么做?”
顾骜:“我觉得,无线通讯也好,其他任何可能有信号发射、相互干扰的电子设备行业也好,都应该把‘换代迭代’工作,纳入到一套有行业技术标准学会约束力的框架里。
比如,你们今年弄的移动电话,要想先试用起来,我们就定义它为第一代,也就是第一Generation的产品,简称1G。对于第一代,我们在电磁兼容方面可以放宽一点,让它蹒跚学步,不用太完美,只要监管跟得上。
不过,在1G时代发现的问题,我们要约定,将来射频技术和信道技术整体升级换代到第二Generation,也就是2G时,必须都修复掉。如果2G时还出现1G时已经被测出来。并且被行业协会认定应该整改的问题,那么这家企业的产品就该被惩罚不许投入市场,拿不到各国审批部门的入网许可证。”
克里斯听了,一时不敢答应。
听起来,顾骜非常大公无私,是在为全世界的消费者谋利益。
但怎么总觉得哪儿有阴谋呢?
或许,是顾骜这个人设,让人不敢相信吧。同一段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听者也许就不会多想。但是从顾骜嘴里说出来,总让人汗毛倒竖,忍不住多解读几层。
顾骜知道他在顾虑什么,拍拍克里斯.高尔文的肩膀:“放心,我们这个学会,只是管电磁兼容的,只要你不干扰别人,就没事。至于你自己内部的通讯编码等行业技术标准,关电磁兼容分会什么事儿?我又不会来干涉你。”
顾骜这么一说,克里斯立刻心里落了地。
他意识到自己在担心什么了。
他刚才怕的,就是顾骜那么热心,帮他提出了1G、2G的无线通讯进化路线图、强制升级规则后,趁机伸手将来再介入2G标准制定权争夺。
现在看来,顾骜还是很有分寸的嘛。
“那也就是说,你在本次学会的结会报告上,会明确体现本学会的讨论范围边界咯?而且是按我们摩托罗拉希望的方式体现?”克里斯一字一句地确认,确认顾骜不会捞过界。
顾骜当然不会捞过界。
他知道,中国如今在无线通讯领域是绝对的零基础,跟洋大人争夺2G标准方面的任何制定权,有意义么?稍微应个景,有个参会资格,就够了。
步子迈太大,容易扯着蛋。
反正未来还有345G,来日方长呢,那是一场持续三十年的长期战争。
而且,未来的牌桌对面,都已经不是摩托罗拉了。
但是,克里斯.高尔文却不知道。
如今的摩托罗拉人都容易把问题想简单——也不光是他们会把问题想简单,而是除了顾骜意外,如今所有的地球人,在想这个问题时都会想简单——在他们眼里,或许将来的2G,就是一种能用到世界末日的通讯技术标准了吧。
至少也得用个20年。
这绝不是夸张,若非摩托罗拉后来90年代初有心毕其功于一役,那么它也不至于搞什么“铱星计划”,妄想用66颗通讯卫星一统全人类无线通讯市场、淘汰一切地面基站。
而事实上,哪怕到扎克伯格的时代,实践证明“铱星计划”的模式成本还降得不够低,不可能靠互联网卫星为人类提供全部无线信号。
正是摩托罗拉的这次托大冒进,让他在Gsm时代就彻底失去了行业领先地位,变得最多跟其他同行平起平坐,否则哪有后来3G时代高通什么事儿。
总而言之,这又是一个代际颠覆式创新的悲哀故事。
“你真的愿意划清界限,支持我们?”克里斯窃喜地问,“说说吧,你肯定希望交换什么条件吧?”
他也跟顾骜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顾骜既然意识到了这么多,还选择支持他,肯定不是目前这点条件就能打住的。
如果顾骜胃口不是很大,那就可以成交。
顾骜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他首先提出:“一来么,我希望在将来2G标准制定的时候,可以获得参会权,我们会在会议上投票支持摩托罗拉的——你应该知道,目前我们天鲲只有电磁兼容领域的技术标准会议参会权利,只能决定‘防止通讯干扰’方面的一些技术指标。
但是,在抗干扰以外领域的通讯方面,我们毫无话语权。所以,我只是想交出抗干扰这个细分领域的主导权,换取一个更大领域的、甘附骥尾的参与权,这个不过分吧?”
克里斯高尔文琢磨了一下。
各种国际行业技术标准的学会,都是有很多参会单位的,以及少数理事单位。
一般吧,理事单位数量有个十个,都是正常的,而正规参会单位可能有好几十个——对这个不了解的,可以想象一下后世5G技术标准投票的时候,那起码有好几十票。
顾骜目前在电磁兼容领域,暂时是“义帝”或者“汉献帝”的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