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那只半大的小黄狗正趴在紧闭的大门口,看见林冉来了仰了一下头,后面又重新趴了回去。
林冉瞥了它一眼,蹲在墙根没动。
前面两次她都有带抹了油的红薯干过来给小黄狗,吃了她带的东西这狗不再赶她了,但林冉也不想跟它有多亲近的关系,免得以后扑上来当她是玩伴,像如今这样不赶她就行。
屋内传出来断断续续的声音,这个点儿许家没有睡的还不止两三个人。
许建国跟两个儿子坐在堂屋里随便聊着日常琐事,而他的两个儿媳妇却在公婆的房间内,眼巴巴的看着李丽红数着手里的零票子跟三张布票。
林冉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从传出的只言片语都能猜到里面的人是谁,聚在一起是在干什么事。
眼看就要入冬了,两个儿媳妇找李丽红要钱跟票打算去镇上买布制冬衣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丽红给的钱少了,林冉听见大表嫂江荷有些不满,一会说儿子又长高,一会又说自己身子骨弱,这下又怀上了,想要做身新棉衣。
一大家子人,平日里钱粮都在李丽红手里捏着,原本他们家条件在村里也算不错的,又有个拿工资的女儿时不时给家里拿点钱,按理手头上应该宽裕。
只可惜许佳退婚在即,不光要还聘礼还得多出五十块钱。
李丽红那敢乱花,听着大儿媳的期期艾艾还训了她几句,说她借着怀孕的事在家里窝了两天没去上工,现在又来讨钱做棉衣,只当自己是那里来的娇小姐,肚子里也揣着金蛋。
屋子里传出的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林冉蹲在墙头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等李丽红打发了两个儿媳,堂屋里的灯光也灭了,原本以为可以听到一点儿事,那知许建国只是进屋里跟李丽红拉了几句家常,啥事没谈到,灭灯睡觉。
林冉蹲在墙头郁闷得想磨牙,想了想便从墙头跳了下去,看见许佳屋里的灯还亮着,跺步去了窗下,希望可以在这里挖掘一点信息。
只可惜许佳房间的窗户紧闭,窗帘也拉得严实。
林冉内心一阵挫败,在窗下来回跺了两圈,正打算走了,却听见屋内传出少许动静,紧接着她听见脚步声从堂屋到厨房,安静了一小会又有提桶勺水的声音传来。
看样子是许佳准备洗澡换衣服啊,屋子里面这么多人都睡下了,她居然磨蹭到现在,估计之前又在跟情郞写信吧。
林冉从厨房的窗户进了屋内,见厕所兼浴室里有灯光跟水声,快步窜过耳门从堂屋里去了许佳的房间。
房门没关,林冉挤了一下身子很快就进去了。
屋子里稍显晕暗,只有一盏小小的油灯放置在窗下的桌上。
林冉顺着桌下的木椅子跃身跳了上去,看见桌子上用书半压着的信纸,心中的挫败感总算烟消云散。
她拨了一下书角,信上的内容立即跃入眼眶。
写的还算可以的一手钢笔字,大部分都是那些相思成灾的鬼话,只有两条重要消息。
一是让她的情郞注意一下,廖振平的爹恐怕会上镇打听进修的事。
另一条是两人约定了一个见面时间,就在后天。
林冉用最短的时间将信看完,没有多做停留,下桌按来时的路直接出了院子。
阴冷的月光下,她脚步轻快,双眼中却透着阴鸷,嘴角也泛着冷笑。
想不到许佳进修的借口那位叫温仁远的情郞是知道的,还暗地里在帮她运筹。
看来许佳的手段非同小可啊!
不光劈了腿,情郞还对她服服帖帖,已经到了共同谋划未来的地步了。
镇中学校长的儿子啊,就算这个男人不咋的,有那样一个父亲,他们家多少有一些权势吧。
按照目前的局势廖家明显处在劣势,这事情如果交给廖昌生去处理,可能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毕竟他有各方面的顾虑。
反而是年青气盛的廖振平,暴发起来会更凶猛。
次日分粮,早早的林冉就看见有人提着大小筐子往大坝上走了。
吃完早饭,她也背着小背篓跟母亲一起过去。
两人也就上了十来天工,加起来一百多个工分,东西肯定分不了多少,最多半篓吧,好过没有。
林冉母女俩去到时大坝上已经有不少人了,大家或坐或站,眼睛都望着中间的主位。
办公室外的桌子已经放好,廖昌生坐在上面翻账本,廖振平带着几个村民准备好地磅和箩筐,为分粮做准备。
分完这次的红薯,整个红山屯将进入冬闲,尽管廖昌生私底下如何愁眉不展,真正等到分粮这一刻,脸上还是挂着笑的。
和记忆中差不多的场景,对着本子歌颂一下毛x席,后面评一评今年的收成,提下村里欠大队的债,鼓动一下民众的激情,主题便开始了。
林冉纯粹是来看热闹的,母女俩原本站在人群的最边上,后面廖大娘带着两个儿子来了,带了一条长凳,便叫她们过去坐。
林冉笑着说了两句话,叫母亲去了,自己仍然站在最边上,感受着大家投过来的诧异目光。
其实当她出现在大坝上时,已经吸引住了大部分人的视线。
探究中带着些小心翼翼,估计前些天的事件对大家的冲击力太大,现在大家看着她仍然在窃窃私语。
林冉毫不在意,只是在李丽红看过来的时候对着她冷冷瞥了一眼。
前些天林冉暴打廖狗的事许家肯定也是知道的,表面没有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