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的修理已经进入尾声,一双灰色大棉鞋出现在视线之中。
听见父亲的提问,廖振平没有抬头,垂着眼睛开始说瞎话,“是啊。上次进城没有买到合适的,这回再去看看。”
自从跟许家退了婚,儿子不光买了辆自行车,还说要买手表。
退婚的事一家人都觉得亏欠了儿子,他想买这些家里也没说啥,反正家里存了些钱,之前本要用着儿子结婚的事,现在也用不上了,再加上许家退的聘礼钱,就算买了这些大件以后也能用得上。
只是去了一回居然没有买上,还将林冉那个小丫头一起带进城去了。
“振平,上次你们是没找到地方还是怎么的?”专程进一趟城,手里有票有钱怎么会买不上东西,廖昌生有些疑惑。
买手表的钱都给他拿来当走商的本钱了,买啥啊买!
廖振平轻咳了一声,正想编出另一段瞎话,厨房的耳门口,吴容英拿着个小瓷盆走了出来。
“唉哟,振平都说没看到合适的了,你那有哪么多问题问。”吴容英对儿子的行为毫无疑问,还数落廖昌生多嘴。
“我这不是想看看他是不是有困难嘛!”
廖昌生也挺无语的,他没说什么啊,怎么就被嫌话多了。
“行了行了,别在院子里傻站着,进来帮我搭把手。”
吴容英瞄了儿子一眼,招手让廖昌生进来。
摆明就是岔开话题,廖昌生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进去了。
儿子现在在媳妇心里就跟个瓷娃娃一样,说不得,凶不得,想问多两句都问不得,还好儿子本性纯良,左右都干不出来什么坏事。
父亲终于走了,廖振平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他这个买手表的借口用了两回,看样子明天是真要弄一块手表回来了,不然交不了差。
晚上,廖振平如期而至。
林冉白天跟母亲和姐姐说过,不需要再留纸条,听着外面的鸟叫声人就起来了。
“小冉,进城时一定要注意些,别大意。”许家惠也醒了,看见女儿在戴帽子跟围巾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林冉已经穿戴好了,看见母亲下床,本想让她继续躺回去睡觉,后面想想自己出去也得有人栓门,这下子也是没办法。
母女俩一起出门,廖振平看见开门的是许家惠人还愣了一下,后面看见林冉冒出来才暗暗松了一口。
他还真怕自己的好搭档给家里人扣住了。
许家惠看见廖振平也叮嘱了两句,主要都是安全问题。
廖振平点头应下,等许家惠关好门,他又悄悄问林冉向家里撒的什么谎。
林冉看着他勾了下嘴角,“我这人这么老实那能说什么谎,我实话实说的,进城是为了帮你带路。”
“……”
这的确是大实话,只是隐去了关键信息,而且感觉将责任也推向了自己,要是以后事情曝光,那不就是自己将这小姑娘带坏的么。
不过廖振平也不在意,这事情是他开的头,说到底的确也他将林冉带进来的。
有了第一次的进城经历,第二次廖振平也熟路了,不再东张西望,面上很镇静。
两人这次所来的地方还是煤机厂的家属院,主要还是这边够熟悉,等卖上两回林冉再带去别的地方。
两人还是去的上次那个家属区,只是找了另一个路口叫卖。
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火暴,只要被叫上的,十有**都买了。
这次廖振平弄到的肉更是几下就被人抢购一空,二块一斤的瘦肉,三块一斤的肥,那些人听说不要票,一个劲的掏钱,有些还买了好几斤,反正现在天气冷,放着也不坏。
猪肉很快就没有了,来晚了的没买上肉就开始抢鸡蛋。
廖振平带着有裁好的报纸,那些没东西装的就用报纸给他们包着。
肉还好,鸡蛋那些人怕摔了,没东西装就将自己头的帽子、身上的围巾、或者直接拉起衣角将鸡蛋放进去就好。
一个小拐角被围得水泄不通,廖振平忙得额头都渗出了汗,林冉也是收钱收到手软。
开始还能找零,后面实在忙不过来,就放话不用找零的先来先得。
这样子总算能松口气了,林冉只管收不找钱,廖振平也按整数捡鸡蛋。
买卖进入到尾声,小拐角终于能通路了,林冉将手里抓着的钱塞在廖振平挂在脖子上的布包里。
两人相视一笑,眼里都闪着金光。
廖振平看着篓里剩下的鸡蛋,蹲下去用报纸先分好,林冉抬头看了眼天色,心里正默默估算着时间,一个黑影子慢慢向她靠了过来。
林冉以为是家属院的人,正打算招呼,等看清那人的脸整个人就有些卡壳了。
来人一身黑色大棉衣,头发、围巾、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地方都打理得一丝不苟。
她是家属院的人,可也是煤机厂中心学校的教导主任。
这人是出了名的严格和苛刻,平时最讨厌那些违反社会秩序的事情,是煤机厂的楷模。
林冉看见她内心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虽然没怎么跟这人接触过,但从她微闪的眼睛里,林冉知道她将自己认出来了,至少知道她在学校里上过学。
林冉的内心微紧,在她向自己伸手之际,抓起一旁的空篓子就扔了过去。
“快跑!”
林冉都来不急去拉蹲在地上那个男人,人就冲了出去。
她还真没有料到,赚点钱不光要防治安队的,还得防那些社会中的激进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