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沈窃蓝看着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诉的手下,一贯冰冷的神情间有些无奈:“重要的证据……你想好了是什么事情的证据,又是什么样的证据了吗?”
郗浮薇听出他话语中的回护之意,心头窃喜,忙道:“正要请大人指点!”
“……你这是希望我帮你联手坑徐家兄妹?”他微微皱眉,目光锐利起来,意有所指道,“本官一直觉得你是个懂事的。”
郗浮薇明白他的意思,是怕自己自恃被他占了便宜,生出恃宠生娇的心思来。这可不行,这份尴尬的补偿,她可是想要闻家没好下场的,怎么能够在这里用掉呢?
“大人,徐家兄妹早先就不想离开济宁,是非要留在这里折腾的。”当下就擦干眼泪,说道,“如今发生了刺杀之事,只怕他们就更加不肯走、也有理由不走了!这天寒地冻的,陛下那边纵然再传圣命过来,来来回回耽搁的时间也不可能就那么几天!马上又要过年,到时候不定到了来年开春,咱们还要继续保护他们呢!”
“可是重开会通河的工程已经开工,整个河段最重要的引汶入济也已近在眉睫!”
“这次刺杀由大人开始,显然幕后真凶的首要目标,还是大人!”
“之所以刺杀徐家兄妹,除了之前大人说的,为了栽赃给建文余孽外,八成也是为了吓住徐家兄妹,好给咱们添个包袱!”
“实际上,从府尹刚才亲自过来探问的情况来看,这包袱还不仅仅是咱们的,也是府衙的!”
“毕竟以这两位身份的尊贵,他们在济宁一日,这上上下下就得好生保护他们一日!”
“而且他们的脾气,也不可能说愿意跟着咱们走,出去巡视什么的。”
“如此,咱们还能抽出多少人手办正事?”
见沈窃蓝沉吟不语,郗浮薇思忖了下,向前一步,大胆道,“而且,虽然属下之前一直听于克敌说,汉王图谋储君之位,所以陛下决定迁都顺天府,开凿运河后,他十分支持!可属下现在觉得,汉王只怕不希望开运河,至少不希望现在开!”
“……怎么说?”沈窃蓝闻言,眯起眼,侧头看了她好一会儿,目光凌厉如刀锋,似乎想将她整个人都剖开检查一番似的,良久才问。
郗浮薇平静说:“因为当初靖难之役的时候,汉王殿下跟赵王殿下都是随陛下转战南北,立下赫赫战功的。”
“而当时,太子殿下却与皇后娘娘留守后方。”
“陛下如今正在北方御驾亲征……”
见沈窃蓝朝自己抬了抬手,她识趣的闭了嘴,嘴角下意识的勾了一下,才恢复沉静的面色:虽然中途被打断,可该说的,已经说出来了。
汉王跟赵王的优点是弓马娴熟,实战考验过的武力。
而太子因为体态肥胖,肥胖到没有马驮的动他,自然也谈不上驰骋沙场。倒是因为无法激烈运动,很有读书的爱好,因此受到了文臣们的喜爱与拥护。
如今永乐帝还在壮年,且烈心不已,这会儿就在草原上对异族赶尽杀绝呢。
之所以要迁都顺天府,各种考虑之外,也是为了接下来的战事能够进行的更顺利,至少粮草运输有了运河的便捷。
所以,假如运河开不了,迁都必然也会出现波折……如此一番折腾之下,永乐帝那边的战事,不说大败,必然也要进入停滞。
永乐帝自己没有干掉恶邻的话,在太子的人选上,是不是,也会考虑哪个儿子更有可能接替自己完成这份功业?
这样的话,汉王、赵王兄弟的优势,不就出来了?
……这当然是郗浮薇天马行空的想象,是真是假她也不知道,不过,她相信沈窃蓝爱听的。
谁叫沈窃蓝是太子的外甥,而非汉王、赵王的外甥?
那二王还有着酷烈的名声,沈家就算不想卷进争储的风波里,也要掂量下,如果将来承位的不是太子,而是汉王或者赵王,他们会因为沈家的居中,放过沈家吗?
从之前沈窃蓝在手下总旗还有小旗的争执时,果断选择怀疑刺客幕后主使是汉王、赵王起,郗浮薇就知道,有脏水朝这两位泼,沈窃蓝绝对愿意相信!
此刻,果然沈窃蓝看她的眼神,渐渐柔和起来,扬声唤进于克敌:“去请定国公来说话!”
郗浮薇低下头,露出一个无声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