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去后换了男装,脸上用水粉混着炭末擦黑,眉毛画粗,胸脯束紧,耳环和头饰取下,将头发竖起,再带上帽子,主仆二人互相检查了好几遍,这才将银票缝进衣角,碎银子装进荷包。
还不到晌午,主仆二人已经出了扬州府的城门。
“傍晚走到石桥镇,找个客栈投宿。”赶了半天的路,唐白瞧了瞧太阳的方位,吃了一口馒头,喝了两口水:“脚程有些紧,不过这样避免在野外留宿。”
“奴婢脚力够的。”阿竹咬一口馒头,咕嘟嘟喝了几口水,问道:“咱们跑了,花家和张家要是为难老爷夫人可怎么办?”
“啧啧,几个馒头就把你噎傻了。”唐白感慨:“花老爷官大还是我爹官大?他敢!”
复又说道:“别人我不知道,只怕那花子俊是满心欢喜的,他本就不想娶我,只是不敢违拗花老爷。如今我跑了,他若是不趁机娶了宝儿,我下次见面便要再打他一顿,将口水吐在他脸上,再骂一句‘怂货’”!
阿竹收拾好行囊,擦擦脸上的馒头屑,嘟哝道:“花少爷除了自诩fēng_liú喝点花酒外,长得一表人才,诗文词画都不错,小姐为何看不上?宝儿小姐想要还得不到呢……依奴婢说……”
“说什么说!”唐白不想提这茬,双手从地上抹了灰,往阿竹脸上擦去,惹得她惊呼。
片刻后笑着道:“奴婢忘记乔装了。”擦馒头屑擦过头,阳光下,阿竹露出白玉一般的肌肤,连细细的绒毛都看得见。
“小姐,你擦成这样,老爷夫人都认不出你来。”阿竹捂嘴笑。
“认出来还不把咱们抓回去?”唐白笑笑:“就是要躲着他们。你看这城外的风光多好。”
“奴婢早就看出来了,小姐就是心野!”阿竹笑,黑黑的脸上露出白牙。
装扮停当,主仆二人又沿着官道走。
唐白用手指头丈量着地图,心算了一会儿,对阿竹说道:“打起精神,还有五里路就到了。我估摸着穿过树林就是。”
阿竹闻言立时昂首挺胸来了劲,大踏步往前走去。
唐白突然脚下一滞,拉住阿竹,低声道:“有人跟着我们!”
鬼鬼祟祟的,不像是家里派来的人。
阿竹立时要回头,被唐白拦住,两个人站定,阿竹得了授意,大声喝道:“是谁!”
身后就嘻嘻哈哈出来几个小地痞,穿着粗布衣裳,歪着嘴角咧着牙:“哥们儿借点银子花花。”
唐白见他们一共有五人,衣裳虽破却干净,脚上的鞋也不曾沾泥土,笑了一下,压粗了声音:“几位从城里跟出来,走累了吧,吃饭了没有?”
大概是想进了树林里深处再动手,没想到被她们提前发觉。
其中一位额头上有颗黑痣的大嗓门叫嚷:“这小哥怪聪明的。行了,别套近乎,包袱交出来,让你们走!”
阿竹将包袱捆紧在后背上,斜眼见唐白点头,一声厉喝,突然飞身而起,朝着黑痣冲过去,一胳膊肘就将他拐翻在地。
随后左右勾拳朝另外两个瘦小些的打过去,再折回头过肩摔倒一个男的。
不过刹那间,四个男人便躺在地上哼哼唧唧不住叫疼。
最后一个男的身形灵活,跳起来避开阿竹的扫堂腿,随后拳头朝着阿竹的脸挥舞过来,倒是有些武艺,跟阿竹过了十来招。
那几个先被打倒的混混又起身围攻阿竹,一阵混战。
待最后一个被阿竹一脚踹在心窝,往后“噗通”一声仰倒,唐白这才放心得拍拍手,凶狠道:“若是再跟来,就不是揍一下这么简单!”
她拔出靴筒里的匕首,朝黑痣作出一个“杀”的手势,把黑痣吓得一哆嗦。
只是这一耽搁,刚走进密林深处时,天就黑了。
阿竹拉着唐白,将火折子吹燃,瞧着官道还很平坦,松了口气,快步如飞。
只听耳后嗖嗖嗖几声凌空响,像是有利箭贴着后脑勺飞过去一般,阿竹立时将火折子一抛,吓得魂不附体,哆哆嗦嗦:“小姐,是不是有鬼?”
唐白顾不上取笑她,静下心来猫着腰,又听见几声箭矢射出的声音,忙拉着阿竹扑在道路旁的地沟里,脸和胸口都紧紧贴着地面,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火折子在地上燃了一小下,很快熄灭,整个密林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幽静的空气中,不止是射箭的声音,还有冷兵器相交的哐当,急促奔跑的脚步,偶尔有男声惊呼和惨叫。
听声音,大概在她们左手边不远处,比官道两旁更加茂密的林子里。
阿竹手心里全是汗,唐白捏了捏,示意她安心。
不知道谁在这黑暗里打斗。
真倒霉。
唐白只觉得嘴里脸上都是灰,那边的打斗却越来越激烈,没有停歇的意思。
不知道阿竹哆嗦了多久,打斗声渐熄,又听见官道前方有马奔驰和嘶鸣,渐行渐远,直到声音完全消失。
唐白这才拉了阿竹起来,屏气凝神听了好一会儿,放下心来:“赶路吧,慢些走。”
阿竹脸上泪痕未干,沾着泥土黏糊糊的难受,她又掏出一个火折子,正要吹燃,被唐白一把抓过来:“保持警惕。”
阿竹点点头,两个人摸索着往前去。
好在官道平坦无碍,眼睛适应了黑暗,倒也还能看清个三五分。
待走了大半个时辰,快出密林时,忽闻一大片乌鸦在头顶斜上方“呱呱”乱叫,扑棱着翅膀圈绕着飞,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