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海,这座共和国骄子之城。
常说在燕京不要说你的官大,在中海不要说你的钱多。
其实,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中海不仅仅钱多那么简单,这一点,出生于中海一大豪强世家的陈明远再清楚不过了,一座历届市委书记必然是政治局常委的城市,水,深着呢,根本就是深不见底。所以别的城市政界中淹死几个市级干部基本上都是惊天新闻,但在中海这里淹死几个省部级甚至更高级别的高官大员,也未必能掀起滔天大浪,再大的涟漪也会迅速平静下去,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时值仲夏,蔚蓝的天空中点缀朵朵白云,如同炽热的温度,中海这座庞大精密的城市机器依旧处于高速的运转中,明媚的阳光中,一条条道路,一座座高楼大厦,与浩浩荡荡的车流行人,化为点缀这季节图卷的一部分。
相比于市区的喧闹,郊外的陈家老宅则静僻许多,庭院间落下点点树荫,院子的角落一侧有烹煮的茶香,梧桐树的落荫将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渲染得斑驳支离,同时,还有简练清凉的读播声在响彻着。
梧桐树荫下,陈老爷子正坐在的摇椅上,眼睛似睁似闭,迎着徐徐清风,凝耳听着收音机播报的时政新闻,待播报结束后,睁开浑浊的老眼,看向了正在枝头栖息的鸟雀,呈若有所思状。
随着外边停刹而住的车声,不多时,铁栅门被推开,脚步声由远及近,沿着林荫小道,一个身躯修长、相貌俊逸的男子跃入了眼帘,器宇轩昂,卓尔不凡。
看到他,老爷子难得的展颜笑了。
陈明远却皱了皱眉,走来道:“爷爷,太阳正毒呢,到屋里去吧。”
陈老爷子只是摆手,一旁特级护理李姐苦笑道:“老首长说在屋里憋得闷,执意想出来透透气。”
陈明远心知老爷子犟起来,旁人根本忤逆不得,就不再多说。
老爷子悠悠叹道:“讲几次了,你好歹是个正儿八经的干部了,成天不务正业往家里跑算怎么个事?”
“反正周末也没事,现在高速又通了,来回一趟也就两小时不到的事情。”
陈明远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扫了眼凌乱的棋盘,问道:“刚才有客人来过?”
老爷子点点头,啜了口泛凉的茶水,淡淡道:“一个老同志来走访,大家闲扯了几句。”
陈明远也没刨根究底,随着党代会的日益临近,来拜访老爷子的客人自然不会少,至于目的,不言而喻!
老爷子应该是中海市目前最德高望重的大佬了,在这微妙的阶段,他的决策和意见,注定会关乎到中海许多利益团体和官员权贵的前途。
事实上,到了这时候,许多大盘子的人员更迭和换轮,大多已敲定,当然,在这过程中,各大派系和团体的博弈和妥协,却不知道是如何的惊心动魄、跌宕起伏了!
不过一看见爷爷日渐孱弱的气色,陈明远就明白老人家为了家族和派系的事务,怕是又倾注了许多的心力,听母亲说,这阵子老爷子已经越来越明显的心力不足,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就是因为这原因,陈明远才特意回来看望一下。
前一世,到了这时间,距离爷爷的大限已经不远了。
难言的伤怀浮上心头,陈明远忍不住劝道:“爷爷,您也别太操劳了,身体为重啊。”
“无妨,闲着也是闲着,和老朋友下棋聊聊天也挺能打发时间的。”
老爷子放下茶杯,又吩咐李姐去屋里盛一碗冰镇莲子汤,扬起几丝笑意,问道:“倒是你,最近在钱塘都还顺利吧?”
陈明远简明扼要道:“都还不错,比起之前,工作清闲了不少,也没大事发生。”
季明堂落马之后,东江省经过最初的波澜,已经恢复了久违的平静,一派和谐和睦的局面。
毕竟,宁立忠和白省长已经处于卸任的边缘期,再多的争权夺利也对整体大势造成不了什么影响了,自然不会有人闲得再枉费心机和手段。
以至于,陈大秘书许多时间也是无所事事,闲字都不足以形容他悠然惬意的日子了,天天朝九晚五,吃饱喝饱睡好精神倍好,身子还多长了几膘肉。
老爷子对孙子的情况,自然是洞若观火般的通透,闻言只是轻轻一点头,沉吟道:“这段时间,宁立忠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事?比如对你以后的工作安排。”
陈明远就笑道:“有谈过两次,也问了家里对我有没有什么工作上的安排?”
老爷子莞尔失笑,数落道:“这个宁立忠,也够滑头的,你给他鞍前马后了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头来,自己不给你安排,反倒把责任推给我们家了!”
不过大家都看得明白,宁立忠是担心陈家早已给陈明远安排好了路子,要真是这样,他自己瞎忙活半天,不仅显得多此一举,要是安排得不合陈家人的心意,自己还得徒遭埋怨和诟病。
所以,默许陈明远回家探亲,未尝没有让他先和家族沟通好的意思。
“也罢,既然他把态度晾明白了,我干脆也把话说直了。”
老爷子双手撑着扶手,端正了一下坐姿,整理了下思绪,道:“其实,你的事情,一早你三叔就和我商量过了,有一次和何向东在电话里闲谈的时候,他还顺便关心了一下你的问题。”
显然,这两年期间,陈明远在东江的一系列表现,已经初步得到了家族和派系的认可,作为恩师最重视的长孙嫡子,何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