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下属,关丛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几次的出言献策,处处都展现着卓尔不凡的睿智和谋略,让在体制内混迹数十年的他都自叹不如,要不是履历档案摆在那里,实在难以想象这会是个刚从大学毕业才一年多的职场新人,反而更像一个历经人情世故磨砺的上位者。
同时,让他开始怀疑起陈明远的家庭背景并没有那么简单,不都说中海的权贵多如牛毛嘛,没准这小子还真是出自一个权贵豪族,只是比较低调内敛,才没有暴露出来!
这猜测,已经不止一次出现在他脑海里了,特别这次,看似是陈明远和自己商议过后,扑灭了许声仲的狼子野心,但仔细一想,当中却透露着几分玄机。
他想不通,陈明远怎么会有把握,闵百涛压榨工人的罪责会这么快被揭开,并且受到市委领导的重视和追究,唯一的合理解释,只能是他在市里真有某位达官贵人作为内应!
如今事端才刚平息,闵百涛又冒出来跟许声仲自相残杀,思来想去,他隐隐感觉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居于幕后操控着这出闹剧的爆发和衍变。
看到那封检举信,陈明远暗自好笑,自己不过随口一说,这文锦华和闵百涛倒是够效率的,立马就要拿许声仲开刀给自己赔礼道歉。
唯独不知道这封信怎么会落到了关丛云的手中。
“关台长,这话从何说起。”陈明远揣着明白装糊涂,苦笑道:“我承认我和许台长之间有些矛盾,但还没没跟你打招呼,就直接跟省广电局检举了。”
有些话还是坦白说清楚的好,免得让关丛云以为自己擅作主张,搞越级举报。
要知道,无论在官场还是职场,越级都是一大忌讳!
关丛云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看他脸色坦然,就轻轻点头,道:“我就是随口问问,你别放心上,这封信其实是闵百涛写给省广电局的,检举许台长利用职务便利向他勒索好处费,省局的谭局长阅览了后,觉得有蹊跷,就把信转递给我,让我先内部核查一下,看看闵百涛是不是因为竞标失败,怀恨在心才会抹黑干部。”
“你也知道,我们文化系统正值多事之秋,而且谭局长年底也很可能要退下来了,为了内部的稳定和团结考虑,他是不希望在这节骨眼上再闹出事端的。”
陈明远顿时释然。
关丛云所说的谭局长,正是省广电局党组书记、局长谭林盛,已经六十高龄了,基本到了退居二线的时候,有传闻说,年后他就将转任省广电协会会长,加上为人做事比较平庸,到如今,影响力已经很小了。
官场就是这样,不管你当政时有多风光无限,一旦退位离任,总免不了人走茶凉的苍凉境地。
有鉴于此,谭林盛收到了举报广电干部的信函,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自然不愿意在离职之前多趟浑水,如果追查下去,不管信函上内容是否属实,他都免不了要得罪人,还要多生枝节,与其这样,不如把这把火扔给关丛云自己处理,他自己则继续安稳磨蹭到退休。
而且据说关丛云和谭林盛的私交不错,在前任宣传部长对有线台颇有成见的时候,几次帮忙说好话,还调和着蒋丽萍和刘来德等人对关丛云的矛盾,堪称一个老好人。
当然,这中间肯定免不了关丛云的礼尚往来!
因此,这封检举信一圈兜转,最终就落到了关丛云的手里。
理清了头绪,陈明远心里一动,问道:“关台长,实名举报可大可小,既然谭局长让你内部先调查,那你的意思是……”
关丛云静静抽着烟,目光闪烁了几下,低声道:“我的意思是暂时压一压,你觉得怎么样?”
陈明远就皱皱眉。
关丛云把他的神色变动看在眼里,苦笑道:“你肯定是以为我怕事软弱了,被老许三番两次的挑衅,还憋着气不还手。”
“不瞒你说,被人这么踩到头上,我巴不得像你揍许默那样,把老许也打进医院里躺个三年五载,但可惜,我没你那么好的身手。”关丛云开了句玩笑,又解释道:“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广电重组在即,正是我们台要同舟共济的时候,要是再闹出什么事端,不管最后有没有把老许搞下去,我和你,还有全台的人都不会有半点好处,相反的,万一真爆出丑闻黑幕,大家都免不了沾上污渍,到头来吃亏的还是我们自己,凭白让外人看笑话,懂我的意思吗?”
陈明远点点头,不得不说,在这点上,关丛云考虑得比自己周详全面。
正如关丛云所说的,在如此微妙的时刻,要是有线台高层再闹出风波甚至是黑幕,一旦被省领导获悉了,甭管当事人是不是只有许声仲,所有人都必将遭来省领导的反感和厌恶,等到重组合并的时候,这件事故就足以将关丛云和有线台全体人打入冷宫了,更别说蒋丽萍、刘来德等对手还在虎视眈眈着,巴不得多几个这样煽风点火、落井下石的机会呢!
作为一台之长,关丛云的确有责任为了自己和全台人的前途,暂时隐忍下来。
况且,关丛云也清楚除了许声仲以外,还有不少台领导收了闵百涛的好处,俗话说拔出萝卜带出泥,一旦认真追究下去,没准有线台就将闹出领导集体腐败的大丑闻,这样的后果,没人承担得起!
“明远,我知道你对老许的怨恨很深,毕竟,他这几次做得太过分了,但为了顾全大局,我希望你能体谅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