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崀山山腹内,一间巨大的石室中,荆锋手脚颈脖皆连着一根婴孩手臂粗的玄铁锁链。仍是穿着昨夜那身满是血迹的衣裳,斜歪着头,似乎已经昏迷过去。
“蛊王的控制居然出现一丝松动。”黑袍人神色阴沉的看着荆锋,“是什么东西让他受到刺激,居然能够挣脱出我种的傀儡咒?”
天亮前荆锋才拖着一身伤迟迟归来,黑袍人对他千疮百孔的虚弱状态恍若未见,只对傀儡咒的松动有些重视。
“看来要多让他服用几株洗魂草了,想必是他脑中的记忆还有残留。”黑袍人猜测道。“此子心智之坚倒是本座生平罕见。子时未归,本座念动咒语起,他体内的疼痛应该每时每刻都在变得更加剧烈。他却能够生生忍住,扛住这比凌迟还要痛的痛楚。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高的武艺,剑术更达宗师之境。”
“好在,他在蛊王自爆前赶了回来。否则,本座不惜毁了他。”黑袍人落在荆锋身上的眼神闪过一丝狠色,“剑是把好剑,但本座,从来不需要一把不听话的剑!”
正在此时,石门传来一阵响动,一名穿着黑色儒服的男子疾步进来。
“属下参见门主!”这男子年约三十,眼中神光内敛,气息绵长,显然是个内家高手。却对着黑袍男子行跪拜之礼,眼睛安分的盯着地面,不敢胡乱窥探。
“方恒,何事?”黑袍人转过身来淡淡道,脸上赫然覆着一张暗金色的恶鬼面具。
这方恒是黑袍人左膀右臂的心腹,在门中司总管一职,也是为数不多能够进入此间石室的人之一。
“方才接到咱们布在王宫的眼线通报,昨日不怒和尚密会楚王,出宫后毫不停歇一路北行。目的地,怕是北周。”方恒汇报道。
“赵无忌?”黑袍人面具下皱了皱眉头,诧异道:“这老东西在九佛山装模作样的假修禅,一躲就是十多年。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又跑出来?”
和南楚各大派各自为政心怀鬼胎不同,这赵无忌出身军中,无门无派。武功霸道高强,就算离开军队十多年,仍有一呼百应的威望,堪称南楚定海神针一般的人物。这样一个棘手的家伙,偏又死忠于南楚王氏,不知道会不会对门中大业有所妨碍。
“咱们的人随行不过十里就被他发现,那和尚出手狠辣,一个不留。”方恒忿忿道。
“十里?”黑袍人嗤道:“怕是刚一动作,就早被他发现。这十里不过是他故意戏耍,想看看有多少不长眼的尾巴跟着。”不过既然他出手了,看来此行之事颇有些神秘,不想让他人窥探半分。能让赵无忌都这么小心翼翼,本座倒是开始有些感兴趣了。
“不要再刻意跟着赵无忌,传令下去,要沿路据点的门人都不要去招惹他。”黑袍人吩咐道:“只要留心他的动向就行,随时向本座汇报。”
没人知道,在二十多年前黑袍人就和赵无忌交手过一次,那次却是黑袍人略逊一筹。以赵无忌的本事,那些不入流的门人想要跟踪调查他,完全是送死。
“是!”方恒点头应是,迟疑半晌又道:“北周摄政王又再次通过咱们在北周的眼线送来消息,希望能见门主一面。”先前两次黑袍人都是一口拒绝,方恒却不会自作主张的替主子作出决定,将这些消息隐瞒下去。
“看来裴疯子是真有诚意要和本座做这桩买卖。”黑袍人暗忖,“楚王命赵无忌去北边,是不是和裴疯子找本座相谈之事有所干连?”
看来,这北周之行真有必要去一趟了。本座也想看看,赵无忌这老东西二十年来武功长进了多少。眼神一狞,黑袍人周身杀气翻腾。
方恒感觉呼吸一滞,运起内力才能勉力抵挡这股威压,温顺的跪伏在地不敢抬头。不过是一阵杀意就震慑得自己不敢动弹,心中对黑袍人的敬畏更增添几分。
“方恒,本座要去北周一趟。此间之事,你依计行事。”黑袍人居高临下道:“我这剑傀,你每隔三日喂他吃一株洗魂草,九日之后放他出去,我要这南楚武林,鸡犬不宁!”
……
弘武城
“主子,我们的人沿着血迹追寻,最后却在南边二十里处断了线索。似乎有另一拨人,刻意将荆锋的踪迹掩埋。”卫棱回禀道。
“将我们藏在弘武城的全部势力都调动起来,给我找到她。今天,我就要看到她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我面前。”秦相柳脸色有些发白,前天的伤还没有全好,昨夜又受了荆锋一记重击。此刻他体内内息紊乱,短时间内都不宜与人再次动武。
“全部势力?”卫棱神色微讶,“这样我们在南楚布置上十年的心血怕是会全部暴露出来,主子现在身在弘武城,作出这么大的动静,恐怕会被楚王所防备忌惮。”
“不要让本王再说第二遍。”秦相柳语声淡淡的,却自有一股慑人的威压。
十年心血,又哪里比得上她一根头发丝重要。
“是,属下明白。”卫棱应声告退。
李南跪在堂前,嘴唇干裂,面无人色,他已经这样滴水不沾的跪了整夜。又一次,又一次因为他的保护不周,让苏姑娘的安危出了差错。不仅牵累得主子动用费心安插的南楚势力,几乎将南楚的耳目毁于一旦。更使主子陷入险境,身受内伤。秦相柳对他不理不睬,不打不罚,李南却自行跪在这儿请罪。内心自责无比,恨不得一刀砍了自己。
“起来吧。”秦相柳面色疲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