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我被你这丫头,俘获了。”花吟夕眼睛一亮道。手中筷子忙不迭的动作,好像生怕有人抢似的。
简直要泪流满面了,花吟夕平生贪好美食、美景。这蝶谷美则美矣,看久了也就稀松平常。以他爱好游山玩水闲不住的性子,要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定不会窝在这里一年之久。平日里虽然无聊,翻翻书、赏赏蝶,或者吹笛听雨,培育草药……也勉强能打发些时间。
唯一折磨人的是……
花吟夕眼角的余光在小蛾面沉如水的脸上一触即收,怀着被救赎到的感恩之心大快朵颐,好像要一口气补偿自己委屈了整年的胃。
苏青珃,也就是花吟夕口中的“小花”。“小蛾”、“小花”这些听上去像是小猫小狗宠物般不负责任的名字,自然是花吟夕这家伙随口取的。用他的原话来说,“既然要一起生活三个月,总要有个称呼。蝶谷有我蝴蝶公子,有小蛾,你就叫小花吧,蝶谷的花。”
失去记忆纯白如纸的苏青珃就这么欣然的接受了这个名字,暂时成为了蝶谷一员。
这是苏青珃苏醒后的第三天,几天下来对这个不大不小的蝶谷已经称得上熟悉。蝶谷的入口在一块悬崖的壁仞之上,极为隐秘。穿过布满迷阵的入口,便是一望无际的云雾,下头是看不到底的深渊。只有沿着崖壁攀沿而下,才能看到蝶谷的踪迹。
这里头温暖如春,鲜花盛开,更栽种了不少孙药王移来的珍稀药材。山谷的空中翩然飘舞着成百上千斑斓惑人的彩蝶,和它们的主人般悠闲恣意又懒洋洋地扇动着翅膀,每一个转身都美得不可思议。
山谷最里头有两方伴生的地泉之潭,一为寒泉,一为温泉,两泉相傍而生却又泾渭分明,着实奇特。据花吟夕所说,温泉里的水有解乏养生的功效。因为泉畔生长着一些奇异的变种草药,常泡能够明目清心,有延年增寿的效果。苏青珃心下馋着,却不是为了那些听上去像是被夸大吹嘘的奇妙效用。温泉温热蒸腾的氤氲,浑身泡在水中暖洋洋的感觉,对女孩子总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至于寒泉,是花吟夕难得端正神色认真叮嘱不得碰触的地方。里头的泉水终年流动,却比白雪坚冰更冷,寒气更盛。若是不慎碰触到,轻则冻伤;重则,整个经脉被冻住,心血不通,枉送性命。其次,花吟夕总觉得寒泉之中存在着什么活物,若真有物种能够在极寒之中存活,那通身的寒毒也足以让人顷刻丧命。
与入口及温寒二泉相对的山谷深处,是一栋简简单单的木头房子。简单,却不简陋。不知是用什么品种的木材造就,木质坚硬能耐水火,上头有好看的细腻纹路,像是上好的锦缎。光是静坐在木屋之中,都让人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这也是整个蝶谷唯一的一栋屋子。
……
看到花吟夕吃得赞不绝口,苏青珃抿着嘴微微轻笑。转眼却见小蛾黑着一张娃娃脸,闷声不响的吃着光饭。眼看花吟夕出手如电,盘中剩余的菜越来越少,苏青珃赶忙筷下夺食,各夹了一些放到小蛾的碗里。
小蛾一愣,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没有拒绝,闷声把碗中的饭菜都吃了下去。
苏青珃见她不看自己低头吃饭的可爱模样,终于笑弯了眉眼。
虽然才刚接触,但这无疑是一对很有意思的主仆。作为苏青珃清醒至今记忆中仅有的两个人,花吟夕和第一眼看到时的翩然出尘彷如谪仙完全不同。
懒散。或许直白的说是,极端懒惰。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一天有大半的时间在睡觉,晴好的天气会悠闲的睡在屋外的躺椅上晒着太阳。除了自己喜欢的照顾蝴蝶,饮茶,吹笛等有趣的事,从未做过家务,厨房更是连进都不进。肚子饿了就摇一摇一只小巧的铜铃铛,等菜上桌。标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做派。
啰嗦。若是有一个合适的听众,他能够兴致勃勃的说上一整天,从每只蝴蝶的纹路色彩习性,到不同质地的笛子吹什么音色的曲子最适合。从晨光微熙,到漫天星月。心血来潮时指点小蛾的武艺,也常常能够就一个动作念叨十多遍。
或许只有吃着小蛾做的菜肴时,花吟夕才有一些翩然佳公子的矜持。沉默不言,每道菜淡淡的浅尝辄止,幽幽得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空山名士。
苏青珃记起第一次见他板着脸吃饭时,差点以为这是个不苟言笑难相处的人。几天下来才知道被表象包裹的内里是如斯模样,每每想起都忍不住想笑。
苏青珃却不知道,在外人面前的花吟夕确实如谪仙般难以接近。除了小蛾,他甚至从未在他人面前露出过最真实的自己。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苏青珃能够轻而易举的就让自己不设防备。
或许是因为她记忆全失,不具危险。虽然醒来之后一直表现得从容平淡,将心比心却知道她内心不可能没有恐惧、不安和彷徨。或许是因为她没有一丝不耐烦,一直睁大着眼睛,听他啰啰嗦嗦唠叨了一整夜。又或许是因为,她确实很漂亮,漂亮得赏心悦目。或者是……不管或者是什么,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了自自然然的和她说话、相处,懒得去猜疑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