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太皇太后摇了摇头,淡淡道:“哀家也就只是那么一说,瞧你吓的。”

柳姑姑后怕的腿肚子还直打哆嗦,见太皇太后仍是那副平静的样子,心惊肉跳的说:“奴婢想着也是,这么多年皇上都没犯过什么大错儿,对您也孝顺。”

太皇太后眯了眯眼睛,低声道:“只除了子嗣这一条。皇帝如今就那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若元恂也没了,皇帝无后,从他几个兄弟里选,可不就是老六?阿琢是老六的正妻,做皇后就顺理成章……她虽是鲜卑人,却是个懂事听话的孩子,何况彦和一向亲汉,对哀家还十分顺从……”

柳姑姑心道,皇上还年轻呢!可看到太皇太后正考虑着立元谐的可能性,她也不敢出言打断,当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太皇太后说着说着,忽然住了声,抬眸看向柳姑姑,见她吓成那副样子,好笑道:“哀家只是想想罢了,毕竟皇帝和他父皇不一样,是个听话的孩子。若阿瑶能调-教的好,就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了。这么多年来你跟着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还像个小丫头一样。”

柳姑姑低下头,行礼道:“奴婢失仪了,请太皇太后恕罪。”

“行了,起来吧。”太皇太后慢慢说道:“哀家就怕谢瑶野心的太大,会不听哀家的话,着急当皇后,擅作主张,反倒坏了事。”

柳姑姑似是想了想,才道:“依奴婢看,莲婕妤倒不像是那样的孩子,是个沉得住气的。”

太皇太后点点头,“在她这个年纪,的确十分难得了。”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阿榕,你说上次哀家对她说的关于皇上的那番话,她可听进去了?若是阿瑶当真恋慕上了皇帝,那可就不好办了。”

柳姑姑实话实说,“依奴婢看,这事儿还真是不好说。最近奴婢也去过禅心殿几回,皇上和莲婕妤,看起来的确十分恩爱。”

听她这么说,太皇太后反倒放心了,“那就说明她心里还是没有皇帝。不然不会在听哀家说了那番话之后,还对皇帝心无芥蒂。”

“那您的意思是……莲主子是在作戏?”谢瑶对皇帝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就连柳姑姑都看不出来。

太皇太后摇头叹道:“谁知道呢?等过两天她来请安,把她单独留下来再问问。”

此时的谢瑶并不知道,太皇太后竟已经悄然改变了立后的主意。她也没有想到,太皇太后甚至有过让元谐取元谦而代之的念头。若不是有她,只怕皇帝这皇位都要坐不稳呢!

而皇帝多年来的隐忍也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如果他像他的父皇一样处处和太皇太后作对,擅作主张,不知还能否平安活到今日?

这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一环扣一环,因果轮回,冥冥之中,人与人、事与事中间,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这时候的禅心殿里,谢瑶刚刚听说了一个好消息。她的好姐妹河南王妃翁幼雪,被诊出喜脉了,说是明日就亲自进宫来报喜。谢瑶听说了喜讯,先是欢喜,为翁幼雪高兴之余,却不免有一丝失落。

魏南珍笑着劝慰她,“你就安心吧,指不定现在已经有了呢?可能就是月份小,还看不出来。”

谢瑶笑道:“阿姐净会安慰我。”

魏南珍看着她,见谢瑶妩媚的面容中仍透露着一丝稚气,就温声细语的道:“你年纪还小,好好调养身子,总是会有的。”

谢瑶撇撇嘴道:“这些日子,各种各样的法子倒是试了不少。”

“你这样诚心,菩萨一定会保佑你的。”魏南珍温柔的道。

谢瑶眉开眼笑,“那就借姐姐吉言了。”

初夏的阳光里,魏南珍告退出来,正往宫门口走去,却因院中美丽的景致而驻足。她瞥见院中的四座大水缸,青花白底儿的大缸圆圆的,大大的肚子看起来十分讨喜。水缸里头养着几碗珍贵的水莲,据说还是圣上亲手种下。

魏南珍心想,能被皇上这样的人疼惜着,是阿瑶的福分。阿瑶迟早都是会有孩子的吧。

可,她呢?

她牵动唇角,微微的笑了一下,白净的面容在日光下竟隐隐发出一层瓷白的光。

灯笼易碎,恩宠难求。而她魏南珍,不求恩宠,只想平平淡淡的走过这一生。可这一生那么长,除了欢喜,还有那么多说不尽的辛悲……

翁幼雪进宫来给太皇太后报喜的时候,谢瑶也陪在一边。等她欢欢喜喜的把翁幼雪送了出去,太皇太后便顺势留下她说话。

谢瑶还以为太皇太后要借着翁幼雪怀孕的话题发挥,问她肚子有没有消息,谁知太皇太后张口却道:“阿瑶啊,你姑祖母老了,不中用了……”

谢瑶眼皮子一跳,也不知这老家伙又耍的什么花招,只好虚里冒套的跟了一句,“您这是哪里的话……”

“诶……”太皇太后摇摇头,抬手制止她,“咱们是自家人,你就不必安慰哀家了。哀家已经年过百半,病了这么一场之后,更是一只脚都迈进了棺材里……如今我这把老骨头,唯有一件事放心不下……”

太皇太后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谢瑶顺着她的意思,追问道:“是何事让姑祖母如此忧心?”

太皇太后就顺杆往上爬,和谢瑶说了自己的顾虑,“如今皇上子嗣单薄,只余恂儿一根独苗,还是那么个不成器的样子……”

这个时候,谢瑶能说什么?总不能说大皇子的坏话吧。她只好淡淡的说:“大皇子还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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