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中。
琼户玉门,朱窗铜钉。
鸳鸯戏于池水,浴石色在波间。
女子戴冠束裙,纤秾中度,鬓发腻理,举止闲冶,体弱力微,光彩照人,似阳世的华清池前,刚刚出浴,明媚焕发。
佳人在眼前,恍惚若昨昔。
娇言娇语,笑靥可见,冷香可闻。
“爱妃。”
李隆基哆嗦着手,伸出来,可是人影一穿而过,空无一物,他愣了愣,才猛然惊醒,原来两个人早已生死殊途,天人相隔。
李隆基转过身,看向临邛道人,眸子中满是希冀和急迫,开口道,“道长,快,快,快令太真还阳。”
“陛下,”
临邛道人云袖大衣,仙风道骨,不疾不徐说话,道,“贵妃居于阴面龙庭福地中,自有规则约束,幸好去世未久,阳面根基未完全散去,再加上没有真龙之气,可尝试还阳一举。”
临邛道人眸子中有奇彩,熠熠生辉,幽雅绝伦,道,“只是要抵达阴面冥土的龙庭福地,不止要具备无上神通,还得陛下授予名与器。”
“名与器,”
葛真君垂下眼睑,挡住目中沁蓝蓄翠的毫光,唯名与器,不可假人,雄主在位,自是紧紧攥住,只有大唐现在天有两日,才有可能谋划。
“可。”
李隆基目中犹豫一闪而过,满满的是曾经风华绝代的姿容,他没有再犹豫,将手指咬破,然后郑重地将大印交到临邛道人的手中,一字一顿,道,“道长和真君凭此印,代孤行事。”
话语落下,龙气鼎沸。
肉眼难见的金黄之气升腾,何止万千,汇聚在大印上,血迹斑斑,威严肃穆。
律令细小,上有山河大地,百姓万民,信仰意志,各种各样。
临邛道人接过大印,阴神大放光明,敛容对李隆基道,“陛下放心,我等拼尽全力,定让陛下和贵妃团聚。”
话语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有很大自信。
李隆基放下心来,却没有想到,临邛道人的意思是,他时日无多,不久于人间,到时候两人自可重逢。
“我们去了。”
临邛道人招呼葛真君一声,两人踏在黄金方舟上,舟头千百的比翼鸟齐齐摇动,舟乘风破浪,驶过门户,轰隆隆地向阴阳相隔的龙庭福地而去。
四下平静下来,只剩下黄金方舟离去后,留下的水痕,浩浩延伸,浮空而行。
“呼,”
李隆基伸长脖子,看了一会,立刻身上酸软无力,要不是高力士眼疾手快扶住,差点摔倒,他心中空落落的,整个人仿佛又老了几岁。
李隆基不知道,自从将名与器交出去后,没了龙气护佑,他本来就少的寿元再次减少,虚弱非常。
这位大唐第一位太上皇,眼巴巴瞅着门户,等待佳人归来。
正在此时,祭坛之下,木梯之上,传来脚步声,由远而近,步履轻快,却又又有一种沉沉的力量,若是战鼓,轰然而鸣。
时候不大,树色松影拨开,在场众人就见到一个青年人出现,绛红甲胄,鲜艳如火,双眉压得很低,沉凝似山。
来人抵达祭台之后,扫了一眼,就将目光投在门户上,特别是方舟走后留下的黄金痕迹,嘀咕一声,道,“两个道人进去了?”
青年人施施然上来,轻轻松松打量,旁若无人般说话。
整个画面,有点诡异。
“你是什么人?”
李隆基的贴身侍卫按刀柄过来,杀机森然。
倒是高力士认出青年人的身份,这位宫中的权势人物沉下来,尖着嗓子,呵斥道,“李煜,见到太上皇不行礼,在干什么?”
高力士能够在李隆基身前屹立不倒,可不只是忠心和拍马屁,他心思细,博闻强记,见过的人,就有印象。
而他以前去过日月卫,见过李元丰。
“龙气啊,”
李元丰不管他,自己一个人静静观察,他不像是在场之人一样,而是已可阴神出窍,能够察觉到,大唐的龙气被抽离了不少,被人引动。
临邛道人和葛道人两人的目的是抽取龙气,可携带龙气入冥土是干什么?
李元丰兴趣大增,他大步向门户走去。
“给我拿下。”
高力士见自己出声后,这个日月卫的校尉不但不住脚,而且行为愈发古怪,不由得大怒,呼唤场中人擒拿。
“斩。”
两位贴身侍卫护住太上皇李隆基,剩下的两位侍卫同时踏前一步,腰间刀出鞘,斩出,一气呵成,干脆利索。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动作,就是快,准,狠,流畅。
声音出,杀机刺人眉宇。
不只是天赋,还有千锤百炼的经验。
叮当,叮当,
不是刀入肉的声音,反而像是金石碰撞,甚至有火芒跳跃,李元丰运转铜皮铁骨,脚下不停,只是一跃,就到了门户的跟前。
“刀不错。”
李元丰回身看了眼目瞪口呆的两位持刀侍卫,才整理了下衣冠,踏着黄金水痕,进入门户,很快消失不见。
“这个,”
高力士扶着李隆基,满面震恐,他可是知道在太上皇身前的侍卫的厉害,生撕虎豹是小事一桩,现在拿刀砍人,居然砍不动,还火星四溅?
难道一段时间没见,李煜成石头人了?
祭台上,门户俨然,黑白分明。
在门前,一个大唐太上皇,一个宫中太监,四个侍卫,一言不发,沉默寂静,如同泥胎塑像。
且说李元丰,踏入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