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云娘摇摇头,忽然想起什么,指着古微微平坦的肚子问她道:“孩子生完了?男孩女孩?现在在哪里?”
古微微垂下眼帘:“孩子没了……”想起被她“抛弃”的拂衣,忍不住真的悲从中来,湿了眼眶。
苏安知道她心中所想,轻轻拍了拍她:“别难过。没有牵挂地走,也好。”
巴云娘忽而激动起来,站起来指着古微微怒骂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将军就这点血脉,你都保不住!你还能干点什么!你自己怎么不去死!”
苏安皱眉,要出口训斥她,然而随即见到她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手指缝间渗出,便生生忍住了。
巴云娘喃喃道:“我本来想着,便是将军去了,留下一缕血脉也好。我必视如己出,好生帮你把他抚养长大,不想,你这般不争气,连这点念想也不留给将军……”
古微微见她伤心,几乎想脱口而出真相。然而为了拂衣的安全,还是忍住了,劝道:“巴姐姐,你别这样……无论如何,我和将军,都把你的大恩铭记于心。只是这辈子,怕是没有机会再报,来世若有缘分,必来相报。”
巴云娘道:“我哪里图你的报答!我倾心将军七八年,虽然不得将军多看一眼,但是只希望他过得好。不想将军忠君报国,得到这般下场。若是能救将军,便是散尽家财,我也愿意。可是,这些日子我奔走相求,大把大把银子撒出去,却什么都帮不上……”
说着,她泣不成声。
她并不奢望独占苏安,甚至现在,只想他能活着。可是这卑微的喜欢和倾尽一切的付出,给不了他任何帮助。她恨,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男儿身,恨自己为什么是卑贱的商女;若是男子,若是权倾天下的权臣,是不是,就可以帮助他?
看着她这般,苏安和古微微都沉默了。
古微微把目光投向苏安,示意他说话。
在生死面前,在她如许深情面前,古微微一点儿吃醋的心都没有了。
苏安喉结动了动,半晌道:“你这是何苦?明明你也知道,我心里只有她一个人,便是你做再多,我也只能道一声感谢。”
巴云娘哭得说不出话来。
多少年,无论多苦多难,她从来没有如此绝望过。就算苏安是天上的月亮,她只能仰望,只要他在,便有光明。他不在了,以后的漫长黑夜,除了黑暗和空虚,她还能剩下什么!
古微微从旁边衣服上抽出自己的帕子,示意苏安递给她。
苏安把帕子放到桌上,巴云娘伸手取了过来,帕子触及脸庞,就被汹涌的泪水打湿。
古微微也跟着不由泪流。
哭了半晌,巴云娘终于止住了,吸了吸鼻子,望着古微微,尽量沉静道:“你这是打算,跟将军一起?”
古微微看了苏安一眼,眼底露出化不开的眷恋,点点头道:“是。”
“好,好。”巴云娘点点头,心里涌出无限羡慕。
这辈子,她和苏将军,有缘无分。生没有机会,死后也没有,就让她彻底绝望吧。他既然欢喜古微微,那便让古微微陪着他,无论生死都不会寂寞。
寂寞的滋味,她尝过太久并且一直浸泡其中,她不舍得,让他也那般。
巴云娘冷静了下道:“我已经订好了金丝楠木的棺木,因为太仓促,只能买现成的。当时我还想,这棺木是双人的,有些不合适,但是只能将就,现在想来,倒是极合适的……”
苏安想说什么,被古微微拉住。
古微微不动声色地冲他摇摇头。她现在才知道,昨日那五万两银子的金丝楠木棺木,竟是被巴云娘定去了。为了苏安,她真是耗尽了心血。
“我人微言轻,就是进这天牢,也费了大力气。所以不能替将军转圜,”她顿了顿,道,“我已经重金买通了刽子手,明日他会干脆利落,不让将军遭罪的……”
说着,她又忍不住流出泪来。
这辈子的泪水,今天大概流尽了吧。
“如此,已经感激不尽。”苏安拱手道,“姑娘深情,苏某无以为报,只希望姑娘将来,能有一个好归宿。”
“好。”巴云娘木然地点点头。
“巴姐姐,我不方便起身。日后若有什么事情,去徐祭酒府找他们家少奶奶,若是不是太为难的事情,她都会帮你的。”
古微微道。虽然不想给明珠添麻烦,但是她实在想为巴云娘做些什么。
“好。”巴云娘又点了点头,“如此,我便祝福将军和你,一路走好,生生世世,恩恩。”
说完,不待两人再说什么,她转身跑了出去。
“表哥——”古微微看着苏安,喃喃道,“我们还是欠了她。”
“是我欠了她,不是你。”苏安道,“可惜,她要的我给不了。”
他的一颗心,完完整整地给了古微微,多余的任何人事,都再也挤不进去。
古微微又把邓博他们的打算说了,果然苏安十分激动道:“这不是胡闹吗!”
“表哥,要不你写封信,我带回去,阻止他们?”古微微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
苏安摇摇头:“这件事情,既然他们起意,就不会轻易打消念头。”
古微微手上动作一顿,也发起愁来:“那该怎么办?”
苏安想了想道:“微微,你身上,可带了毒药?”
古微微大惊,手上拿的袍子都掉到床上:“表哥,你不会想,现在就?”
苏安摇摇头,面上露出一丝冷笑:“我确实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