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情开始忐忑不安起来——她不会单蠢地以为,九王子是什么正人君子,或者对她是深沉的柏拉图之爱。他对她,恐怕更多的是侵占的野心,甚至不乏侮辱苏安的意思在。
“表哥,”午夜泪湿枕巾的时候,古微微心里默默道,“为了你和拂衣、承儿,我努力地活着;可是如果真有那一日,活着的羞辱远超过死亡的恐惧,那你们要原谅我,选择不勇敢。”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虽然没有匕首,没有药粉,但是她已经藏好了一支金簪。作为大夫,她准确知道颈部大动脉的位置,只要狠心刺下,痛苦并不会太长时间……
“孟澜也该回来了。”勒宁这几日,脸上难掩兴奋,“九哥也是,既然事情完了,就早点把孟澜派回来呗。”
古微微沉默地跪坐在地上的厚厚羊毛毯子上,趴在桌子上替她手绘着她要的中原服饰图样。
“公主,萨冰求见。”勒宁的侍女进来回禀。
“不见。”勒宁一脸不耐烦。
“她,她想见见古微微。”侍女收了萨冰的东西,大着胆子回禀道。
“你想见她?”勒宁竟然问古微微。“她前几日不是找过你?跟你说了什么?我不喜欢她,我觉得她像一只老鼠,贼眉鼠眼,心思阴暗,见不得光。”
古微微心想,你总结得倒很对。她摇了摇头:“我不想见她。”
前几日她来见她,反复探问的问题都是围绕着沈洛湛,古微微后知后觉地发现,萨冰大概是喜欢上了沈洛湛。
可是,她这般心思恶毒,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古微微怎么愿意她肖想自己的?若说她掳走自己,是两人各有立场,说不出对错,可是当时她打掉孩子的决绝,实在令古微微无法原谅。
萨冰听了侍女的话,很失望地走了。
这次回来之后,她和母亲在家里的境况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可是哈鲁现在竟然存了把她送给同僚的心思——因为哈鲁觉得,自己在九王子面前失宠,急需找人为他说话;而且萨冰已经用两年的时间,证明了她的隐忍和能力,所以他觉得萨冰是个好人选。
至于她不是处子之身,这都不是问题,因为那个同僚已经五六十,得了萨冰这个不满二十的姑娘,没什么好挑剔的。
哈鲁是个极度的大男子主义者,家里的所有女人,都必须服从于他。因此他完全没有考虑萨冰能否接受,直截了当地知会了她她要如何做。
萨冰应了——她别无选择。可是她心里憋着一股气,她看清楚了,在这个家里,根本就没有她说话的余地。她只能为哈鲁一遍一遍地利用,直到失去利用价值。
她不甘心,所以她要逃走,带着母亲逃走。
她要打听到沈洛湛的所在,改头换面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喜欢上她。
虽然从前见过面,但是萨冰从前在辽东,故意把自己装扮得不起眼,又把皮肤用药水涂黑。事实上,她只是因为常年骑马,肤色有些黯淡发黄,再加上要装作一个卑微的侍妾,更要低调,所以真实的她,并没有那般不堪。
她觉得,自己养两年,沈洛湛必然认不出她来。
打定主意,她就要来套古微微的话,可是后者很狡诈,根本就没有给她提供有用的信息。
“大不了,去了辽东再说。”萨冰恨恨地做了决定。她已经没有太多时间考虑了,九王子回来之后,她的所谓“婚事”,就会提上议程。
古微微对这些,一无所知。
也许是勒宁的意愿太过强烈,孟澜竟然真的比九王子提前两日回来了。
他回来那日,古微微还在勒宁营帐里,忽然营帐被掀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勒宁,我回来了。”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声音中带着令人心安的沉稳。
“孟澜,你回来了。”
勒宁愣了一下,随即扔下手里的针线,整个人蝴蝶一般飞起来,跑上前去搂住孟澜的脖子:“这么多天,我特别想你,想得都睡不着觉。”
古微微:“……”
孟澜挥挥手对营帐中的侍女道:“退下吧。”他是中原人,骨子里内敛,不似匈奴人的奔放。
古微微看着孟澜的眉眼,觉得更加熟悉了,脑海中有一个人闪现出来。她的大脑飞快地转着,许多念头闪过,一抹莫名的惊喜,浮上心头。
她有些激动,望着孟澜,脸红了两分。
孟澜感受到她裸的注视,皱眉看了过来……
孟澜看到古微微,也有几分愣住了。这个女人,长得很像明姬……
勒宁的注意力,全部都在他身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他在看古微微,不由有些恼意,吃醋道:“不准看别的女人。”又对古微微道,“喂,你们中原女子不是讲究什么非礼勿视么?你盯着我的驸马看什么?”
古微微低下头。
“并没有看她,只是觉得眼生。”孟澜好脾气地解释道,“她是中原女子?来路可查明了?别冒失地随便放人进营帐,你的安危要紧。”
说罢,他用严厉的目光审视着古微微,仿佛要把她看穿一般。
听他这般关心自己,勒宁的脸上立刻露出笑意,摇着她胳膊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她是九哥的人,哈鲁送来的,我这几日无聊,才让她来陪我说话。等九哥回来了,就还给他了。”
古微微心里,千百个念头转过……
“行了,你退下吧。”勒宁对古微微道,“我要和驸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