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呢?”小胖子指着第一家出了一张牌的:“就他不是光头,你们都被打了光头。他输一块钱,你们每人就是三块钱。起先不是说好的吗?光头三块。”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张同志,能现在给我们打下饭菜吗?天气冷,一会儿这些饭菜都凉了。您看,这孩子都饿了。”
像是验证她的话,手里的孩子“哇”一声哭出来。
“嚎什么嚎?”那小胖子不乐意了:“嚎丧啊?没看到我们正忙着吗?”
“恩,你们确实很忙!”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没看到有些老乡排队都已经在门外了吗?为了怕屋里凉,他们连门都不敢开。在冰天雪地里站着,你们也忍心吗?”
其他三个人闻言,赶紧丢下手里的扑克,准备干活儿。
那小张眼睛一瞪:“谁的裤裆没关好出来你这么个玩意儿?没事儿你挡我财路干嘛?都回来,再玩儿几把,等我赢够一百块钱再说。”
“你哪个单位的?”这年轻人当然就是巫山,他目光阴冷:“让你们救灾就是这么救的吗?”
本来冲他骂自己,就准备动手。想了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忍住了。
“你管得着吗?”那小胖子脖子一梗。站了起来。冲到这地区副专员面前准备动手。
他有些畏惧地仰望着。色厉内茬喝道:“小子,你听清楚了,我就是物资局的张股长,我父亲是富海县的张副县长。别没事儿在这里找事儿。”
“你是张必有的儿子?”巫山斜睨了一眼:“从现在开始。你被停职了。”
“你敢停我的职?”小胖子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两步,哈哈大笑:“知道我父亲是张必有你还敢这么嚣张?小子,你凭什么?”
旁边的三个厨师已经洗完了手,开始分发食物。
其中一个好心肠地劝道:“同志,你还是走吧。张股长他哥哥是局的,小心把你抓进去了。”
巫山也不说话,走到装汤的桶边看了一眼。
这汤里连油星都看不到,几片干菜叶子在桶中一漾一漾的。
他再也忍不住了,大喝一声:“让你们公社过来。让张必有过来,赵德胜过来见我!”
巫山冲着老百姓鞠了一躬:“社员同志们,我是地区副专员巫山。对不起,我来晚啦,让大家受苦了。今天这顿。就请大家将就吃着吧。请放心,明天一定会改善伙食。外面排队的老乡们,大家都进来吧。天寒地冻,怪冷的。”
老百姓们是善良的,每一个人的眼里都噙着泪花,欢呼着:“谢谢巫副专员!”
什么?小胖子正在把钱往兜里揣,傻傻地看着面前这个高大身影。他就是巫阎王?
他也顾不得收钱了,准备偷偷往外溜。
“你还是坐在这里吧!”巫山一个劲步过去,一把掼在地上,小胖子疼得一龇牙。
公社来了后叫了声“巫副专员”就乖乖站在一旁。
这本身就挨着县城,张必有和赵德胜先后来到。
张必有一看到儿子,上去就一个大嘴巴子:“畜生,翻了天了,连巫副专员都不晓得吗?”
“别假惺惺的了。”巫山摆摆手:“他的工作肯定是保不住的,这些都是你们县里应该去处理的事情。现在你就站在那里反省吧。”
赵德胜一进屋就忙不迭道歉:“巫副专员,是我们富海工作没做好,您批评我吧。”
“德胜同志啊,”巫山看到他脑袋上居然有了几根白头发:“一定要注意干部的任用。老百姓们,他们现在的一日三餐都难以为继。我们身为官员,千万要好好解决这些问题。”
富海县委正眼也不看张必有:“巫副专员的指示,我们一定照办。不过,张副县长他是......”
“他是我的亲戚都没用!”巫山摆摆手:“来之前我已经和崔沟通了下意见,敢于在救灾工作中下手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张副县长很能耐呀,一个儿子在局,一个儿子在物资局,先歇着吧。”
这人也是十年浩劫中起来的干部,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也没人管他。
不过这节骨眼上,就趁机拿下。
赵德胜在富海一直缚手缚脚的,就因为这里是欧洛泰最富裕的县份,成员的构成很复杂。不可能事事按照他的心意,拿下一个副县长也能让大家晓得巫副专员在力挺他。
看到巫副专员的架势准备回和风,赵德胜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情你就照实说吧!”巫山乜了一眼:“在我面前遮遮掩掩的干嘛?李求胜同志可能回不来了,在那边他干得很好。”
赵德胜闻言一震,才知道眼前这人就是今后在地区的唯一依靠。
他也不矫情:“山巴依同志失踪了!”
五天后,山巴依的遗体找到了。他掉进雪窝子里,连呼救都没来得及。
他的葬礼,是在解特阿热勒公社举行的,那是他的出生地。
山巴依的脸上,还挂着苦笑。
巫山不由深深自责,要是这人还在交通局长的位置上,也不至于跑去找失联的牧民,也不会牺牲了。
对于干部的任用,自己还是有些感情用事啊。
巫山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山巴依一路走好!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