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众人自然不敢怠慢圣旨,以最快的度按序跪在了那圣旨跟前儿,只听那小黄门念到:“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惟治世以文,定邦以武,今南方水寇率次作乱,扰我边民,不得生息,朕心甚忧之。今先荣公之长子贾赦恩侯,少有大志,长有所成,兹授尔为一等宣威将军。望尔袭先祖之遗光,定我南陲,不负朕之重托。另特授尔之长子贾琏为正五品破敌先锋,随尔于下月初一启程南下,为南安君王之膀臂。钦此。”
先不说此刻贾赦等人的心里是如何想的,只是这小黄门一宣读完毕,贾赦等众人自然要赶紧起身接过圣旨。
今次来传旨的小黄门平日里并不算被重用,否则也不会被派来贾宅走这一遭儿。可是即便如此,那他也是在圣人身边听候差遣的,自然消息比一般人要灵通些。
这贾赦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自然是有所耳闻的,不过就是个声色犬马、内里没有几斤墨水儿的老纨绔罢了,原是荣国府大老爷时,还能得些世人的看重,如今不过灰头土脸地被那侯府扫地出门了,再加上那些四王八公等老亲也都无一还有来往,放在京城这个达官显贵云集的地方,自然就一文不值了。
而如今这道圣旨,圣人竟说他“少有大志,长有所成”,若是传了出去,只怕旁人还不定要怎样耻笑这贾恩候呢。说起来,这道旨意虽说来的突然,也不过是因着甄贵妃及三皇子在圣人面前举荐了他们父子二人罢了。
正好那日他在御前伺候,听了个正着。
说来这谁人不知,昔日那荣国府老太君亲口所言,贾赦早就被酒色掏空,不过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点心,而其子贾琏,正经也文不成武不就的。那甄贵妃等举荐此二人上那水匪嚣张的战场,大概根本就没想让他们活着回来罢了。
唉,也不知这贾宅之人是怎地得罪了贵妃娘娘及三皇子殿下。原先不是听闻那甄家与贾家乃是老亲,来往密切的吗?
是了,想必是那贾赦与荣国府龃龉甚深,少不得这甄贵妃是在帮荣国府出气罢了。
唉,得罪了甄贵妃,又连一个亲戚也无,便是有个女儿嫁进了四皇子府,据说与娘家来往也不甚密切,这贾恩侯竟是孤立无援了,想来也不过是个浑人了。
小黄门在心里鄙视的贾赦,此刻这心里正在七上八下的琢磨着圣人的心意,虽说这会子让他出去跟人干仗自然是不怕的,但是他忐忑的却是这老圣人的心思呀。
毕竟那上面勉强可以称为夸他的两句话也挺让他不好意思的,而且正如那小黄门所想的,这外面的人除了四皇子和齐朗,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会武啊,难不成这一世又换成老圣人瞧自己不顺眼了?所以这才找了个理由让自己带着亲儿子两个废物一块儿去送个死?
脑补了许多的大老爷禁不住地瑟瑟抖。
所以,贾赦想要极力留下这小黄门,好打听点消息。便说道:“公公此来辛苦了,寒舍早已备下薄酒一杯,还望公公能留下来赏个脸。”
那小黄门既知道那一二分的内情,又怎么敢留在这里消耗,便赶紧推脱到:“真是不巧了,按理说将军的好意自然不能不领,只是杂家还有公务在身,即刻便要告辞了。”说完便拒绝了大老爷的极力挽留,带着一溜儿人马,回宫复命去了。
站在贾宅大门目送着他们远去的大老爷深深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八成又要完蛋了。毕竟这好事留下来喝茶,坏事一溜烟儿逃走,是这些传旨太监们的一贯作风啊。
大老爷忧愁地揪了揪自己的小胡子,又垂摇头地回到了大厅了。
众人还未散去,都在等着贾赦回来好商量个章程。
先时众人并未往甄贵妃那处想,邢氏只是说道;“这圣人白眉赤眼儿地来了这么一遭儿旨意,可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大老爷回道:“可不是说呢,也不知圣人好端端地怎就想起我们父子来了,还直接给派到了那战场去,难道圣人竟是不知我先时在外的名声不成?!这岂不是让我等去送死?”
此话一出,屋里的众人也都一口气憋在了胸腔中。
是啊,这道旨意,虽说明面上给了大老爷他们一个一等将军的官做,可是这不比先时是个空头的爵位,竟是要真枪实干地上那南陲战场上去的,这便算是个实职,可既是实职,却又不给一兵一卒,瞧着那意思,好似竟要他们父子二人单枪匹马地奔赴过去。细究起来,此中真意,实在是让人胆颤心惊。
不过这最可拍的是,这圣人是怎么想起他们家的呀!
一时屋里众人都在思索这件事情,之后还是黛玉先打破了沉默,说道:“圣人突然来这道旨意,莫不是因着甄贵妃?”
邢氏道:“玉儿这话,想来不错。那日甄贵妃态度十分强硬,瞧着也不是个善茬儿,言语间便有睚眦必报的意思。只是,这也忒狠心了些,竟是要绝咱们贾家之意!”
凤姐儿道:“若果真如此,这甄贵妃也真真是心狠手辣。幸亏咱们家大老爷和我们爷不是那等虚头巴脑的花里胡哨。果真还是有真本事,才能有足底气。”贾琏也跟着说道:“不错,咱们当初既是敢拒绝那甄贵妃,自是没怕这所谓的后果。现今,咱们家反而还应感谢这贵妃才是,前儿个四皇子殿下跟我说,还正愁着无法妥帖安排我与老爷能够掩人耳目地进入军营呢,这次正是借了他们的光,咱们可是正大光明地被圣人安排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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