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倒春寒的冷风更加凌厉,直接冷到骨子里,仿佛要把人的血液冻住。
大路上壁垒分明,一边是七个人的大阵势,一边是熊储孤单的身影。
熊储的双手自然下垂,对于唐锲一出来就满口讥讽,熊储仿佛当成了耳边风。
杀手不会轻易被敌人的挑衅所激怒,这是最基本的要求。
唯有双眼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熊储脸上平静无波,在寒风中仿佛一尊雕塑。
他并没有感觉到寒意,因为他的全副身心已经不在气温的问题上了。
上清心法,能够让人清心宁神,保持头脑冷静。
对方出来了七个人,唐锲空着双手居中而立。
萧仿凌同样空着双手,只有另外五个人手提长剑站在两个人身后。
这里是丝绸之路的官道,距离东面的函谷关并不是十分远,所以也是人来人往的热闹路段。
但是唐锲,还有萧仿凌带着五个人往路上一站,这里就没有半个外人了,除了他们要杀的熊储。
这就是新安霹雳堂的威势,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就在官道上公然杀人。
如果仅仅是唐锲,仅仅是霹雳堂,仅仅是唐门,当然没有这样的本钱,因为他们还是锦衣卫的外围势力,于是就有了杀人的特权。
朝廷内,皇帝昏庸,官员卑鄙,所以疯狂内斗倾轧。
江湖上,没有正义,没有王法,所以没有丝毫顾忌。
这就是大明朝现如今的现状,也是民不聊生,四境动荡,内忧外患的根源所在。
逍遥子在世的时候,熊储除了练剑、看书、杀人以外,不关心其他的东西,所以好多事情都不清楚。
逍遥子死了,熊储追杀过耶里察台,刺杀了芮城矿税使,灭掉了苗家寨的苗若山,现在又碰到了唐锲率领的霹雳堂,终于知道了当今的大明朝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大明朝其实也没有怎么回事儿。
只不过一般老百姓的生活现状,刚好应了一句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宛若浮萍,朝不保夕。
熊储不是一般的老百姓,而是一个杀手。
既然是杀手,手里就有杀人的工具。
虽然人为刀俎,但是熊储手里有剑,并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当初逍遥子执意要灭掉新安霹雳堂分舵,熊储并不知道为什么。
虽然杀了十九人,彻底摧毁了新安霹雳堂分舵,但熊储还是不明白逍遥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挑了霹雳堂分舵,给自己树下一个大敌,熊储心里一直认为不值得。直到他刺杀矿税使以后,才有些明白了。
当年的新安霹雳堂分舵一共有二十人,其中十九人被杀,仅仅逃出去一个人。
这个逃出去的人,就是铁砂掌萧仿凌。
萧仿凌逃出去了,唐锲终于带着另外一批人现身,就是现在的霹雳堂分舵。
唐锲来了,双方自然经常发生纠纷。
其实不应该叫纠纷,而是唐锲带着手下阴魂不散,前后伏击逍遥子十一次。
结果逍遥子躲过了十次,第十一次为救自己一命,最后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了。
双方都死人,仇恨就越结越深,已经不共戴天了。
不共戴天的仇人碰面了,也就没有什么意外的下文。
熊储脸上平静无波,但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唐锲,因为这才是他的生死大敌。
唐锲俊美的脸上不阴不阳,任何人都看不出丝毫表情,也就无法推断他究竟在想什么。
蜀中唐门,以歹毒的暗器闻名天下。
要修炼暗器,首先就要修炼自己的心境。
如果一个人的心境波动,就会从眼睛里表现出来。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如果心中所想在眼睛里表现出来,你的暗器就已经不是暗器了。
这些道理逍遥子都讲过多次,所以熊储死死的盯着唐锲,但是并没有看对方的眼睛,而是盯着对方的双肩。
没想到唐锲始终一动不动,反倒是铁砂掌萧仿凌一个闪身,已经到了熊储身前两丈的地方。
“当年我手下兄弟十九条命,其中有七条命应该算在你身上,今天我就要代替兄弟们向你索命。”
熊储微微一笑:“霹雳堂向我索命当然是应该的,毕竟你们死了很多人。凡是死在我剑下的,就有资格向我索命。那就来吧,还等什么?你总不会让我自己把脑袋割下来,然后双手送给你吧?虽然我很想这么做。”
熊储口中在说话,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后面的唐锲,根本没有放在萧仿凌身上。
不看萧仿凌,并不是熊储蔑视对手。
杀手面对的目标就算是一只蚂蚁,也必定全力以赴,绝对不可能蔑视对手。更何况这个铁砂掌萧仿凌比蚂蚁强壮多了,搞得不好就会反咬自己一口。
不看萧仿凌,是因为熊储对他知之甚深。
外号铁砂掌,但是萧仿凌的对敌兵器并不是自己的铁掌,而是一口单刀。刀里加掌,突然袭击,才是萧仿凌行走江湖的本钱。
四年前,逍遥子摧毁霹雳堂采取的策略,就是下驷对上驷,上驷对下驷的战术。
那个时候的熊储,仅仅会一招剑法,根本不是萧仿凌的对手。所以他承担牵制萧仿凌的任务,击杀霹雳堂另外十九人的任务都是逍遥子承担。
那一次战斗,熊储一共刺出去七剑,让萧仿凌不得不分心应付。逍遥子利用这个机会连杀七人,所以萧仿凌才说有七条人命应该算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