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本是江湖人的饕餮盛宴,只是,到了这两届,不知怎地逐渐演变成了当权者的夺权揽势的战场,要说武林诸人乐见其成,那是不可能的。
且不提沿袭百年的武林世家、名门正派多抵不愿当官宦家的走狗,那些浪迹江湖的贩夫走卒从来浪惯了,也分不到朝廷给的甜羹,反倒更不愿受到管束——
一方面,双方朝廷各自在武林大会中夹塞自己的人马,另一方面,江湖人士也都暗地中拉帮结派,想攒出股韧劲儿反将一军,就算不成,但凡能趁此机会崭露头角,也好过窝窝囊囊地瞧那些官派武林的脸色来的痛快。
不论出于何种目的,这武林盛会如期举行,距八月初十还剩好几日,龙门山地界已是稠人广众,越来越多的门派接踵赶至逍遥谷,好在逍遥派早有筹备,宾客们虽陆陆续续,但从谷外负责接待至谷内分派住宿、饮食等,都安排的井然有序、妥妥当当。
实则,武林大会的地点已经不是第一次放在逍遥谷了,一来,是豫州地处东夏西夏交界之处,利于两方人士来往,二来,逍遥派素来中立,不涉两国任何党派之交,就是在武林中,也是以“逍遥自得”为名,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地盘足够大,哪怕来个千人混战都不会轻易闹出什么动荡影响到平头老百姓的生活。
这一次,长陵是随着舒老院士所带领的队伍来的,莫道云身为武林盟主,就算即将卸任,依旧是同盟会的重要一员,是以提前了好几日便来与武林盟十佬商议大会细节。
不过,既然是东夏朝廷派来的人马,逍遥派自然不敢懈怠,他们专程派了首徒鹿牙子前来引路——这鹿牙子看去不过三十出头,一身道袍飘逸,颇有点松形鹤骨之态。
大抵是见前来的清城院生们与自己年龄相仿,遂起了亲近之意,没走几步便主动与墨川、王珣等人攀谈起来,周沁等新一届的武生们跟在后头,目光流连于山清水秀的谷内风光,不时看到来来往往的江湖侠客,皆是刀剑在身,举目凛然,不由叫人望而生畏。
“二师兄说逍遥派是中原武林最大的门派,我本来还不明白呢,不都说丐帮才是第一大帮么,”周沁走了半天,悄然凑近符宴旸感慨道:“今日这么来一遭,我才知道这个‘大’字是什么意思了,都走了小半个时辰了吧,还没走到住所……这逍遥谷,能容几千人吧?”
符宴旸身为朝廷的官员,尽管不能参赛,但仍能代符宴归的身份前来观会,这一路上与旧日院生们同往,尤其还能与周沁朝夕相对,一颗心仿佛雀跃回在清城院无忧无虑的日子,“何止几千,就算是上万也没有问题,我听说逍遥谷这次请了一百多个厨子,什么风味的都有,我们这次可以大饱口福了。”
周沁“呀”了一声,“这么多人,怎么住呀?”
符宴旸挠了挠头,“这个就不晓得了……挤一挤总能住吧?”
周沁闻言忙上前挽起长陵的手道:“我要和师……我要和亭姐住一间。”
符宴旸见状,从善如流地搭上叶麒的肩道:“那我就和小侯爷住一间好了。”
“我身为清城院的副院士,自然有单间住。”叶麒瞥了符宴旸一眼,“至于你,沾了你哥的光,应当也不需要与人同住。”
符宴旸遗憾的“啊”了一声,“那岂不是很孤独、很寂寞又很危险?”
周沁奇怪道:“为什么危险?”
符宴旸竖起掌,小声嘀咕:“这次大会,众多英雄济济一堂,就为挣得个闻名天下的头衔,难保不会有人私底下搞些小动作……像我这种看上去就是一盏特别省油的灯,谁都有可能来把我吹灭了不是?”
始终闷声不吭的方烛伊闻言,忍不住冷嘲道:“没有竞争能力的人谁有功夫多看一眼?”
方烛伊虽然未能中武举,但方家是武林世家,仍有名额举荐自己的女儿参见武林大会,她是清城院院生,与大家同往也无人说三道四——何况在众人眼中,方大美人当日落选实属倒霉,如今能重新归队,自是如虎添翼,至少在颜值上,东夏阵营有两个绝世美人,就足够惹人瞻瞩了。
符宴旸从小被方烛伊奚落惯了,听她当面拆台也不在意,倒是逍遥派的鹿牙子听言,插话道:“符公子多虑了,此次武林大会,我逍遥派特在百花林搭建了两百多间木屋,以迎江湖群豪,稍有动静,周围都有人能听得清,不会发生公子担心的安全隐患。”
说着,便领着众人到了他口中的百花林——但见前方碧绿的草地如毯铺过,群花齐绽,一间间木屋自斜坡一路而上,到处都是各色的江湖人士,这场面一眼看去,倒是非常热闹,分外壮观。
众人都看傻了眼,尤其是头一回参加武林大会的后生,不由紧张的连腰板都绷直了。
长陵倒不是被这阵势唬住,只是在她印象当中,武林大会就是学武之人斗殴的场地,约个点打几架就差不多了,这逍遥派既然只是一个中立的承办方,这次突然下如此血本,实在难以不让人质疑他们的初衷。
叶麒瞧出了她眼神中的惑然之色,不觉低头在她耳边道:“这些屋子的花销,至少得上千两,逍遥派一向清减,这回想必背后另有资助之人。”
这样两层一栋的木屋,约莫可以分隔个七八个小间,住上十几二十人,刚好够的上一栋一派。下方的多是一些杂门小帮,单看穿着长相,便知是哪种流派,这些人大多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