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二更天的边城很静,城中百姓早早歇下,就连秦楼楚馆,也仅有三两朵灯火余光,唯有城东的将军府依旧灯火通明。
胡服少女一手扶额,斜斜靠在厅中木椅上,面前的桌案上摆放着一份御诏,一纸密信。
她的身前另有一书生打扮的美髯公,此人年过五旬,五官周正,不动声色间,却自有一番从容的气质。此时,这人正眉头微皱,敛目沉思,不发一言,房内便只剩下她手指敲击在桌案上的笃笃声,配合闪烁的烛光,显得沉寂无比。
少女突然轻轻地笑了起来,将密信轻轻地递到烛火上,看它被火舌吞噬殆尽,道:“新皇陛下登基,诏我进京,公孙先生怎么看?”
那人闻言抬了眼,道:“新皇陛下登基大典不日举行,自太宗以来,从未有过诏外臣觐见的道理,而今将军手握重兵,而今进京,怕是不妥。”
少女点点头,道:“然而我之祖母乃是新皇陛下姑祖母——朝阳大长公主,我与陛下一同长大,又曾共同进学,关系匪浅,倘若推脱不去,陛下反而不喜。”
“臣以为,将军可去。”那人点点头,道,“新皇陛下登基,朝中局势不甚稳定,想必正正需要将军支持。”他把支持两字压得很低,传出一丝非同寻常的意味。
少女眼露一丝赞赏,道:“先生与我所想相似。新皇登基,不召各路藩王,独独召我进京,自是有祖母与陛下的关系在其中,不至于落人口实,而我手握兵权,作陛下的‘利器’自是绰绰有余。”她顿了顿,接着道,“我此去自带五千亲兵,军中大事皆由公孙先生做主。”
那人微微拱手,道,“定不负将军所托。”
她想了想,又道:“最近西北无战事,明日便将李军师调回边城,主持将军府事宜,张副将那边——”她稍微斟酌片刻,“便由刘先生为代军师,其余事宜照旧,如何?”
那人目光欣慰,面露笑意,道:“将军的安排自是极好的。”
少女笑了笑,道:“先生与我有半师之恩,流采能有今日成就先生功不可没,此行一去,幽州之事——”她顿了顿,道,“还要仰仗先生。“
公孙砚拱手应道:“此乃臣分内之事,将军且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