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玑睁眼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明亮的天光透过窗棂,撒入房间,再照到他的脸上,懒洋洋的,舒适极了。
服侍他的丫鬟只知他起得早,却不知他是根本睡不着,常年噩梦缠身,只要一闭上眼,充斥的便只是尸山血海,还有铺天盖地的火焰——他已经许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他的眼神还有些空茫,想要站起来,却不小心碰到一旁的木架,发出“吱”的一声轻响。
芰荷听到这声,慌忙进来,便见他扶着床站在一旁,立刻欣喜道:“公子,您醒了!”
陆明玑本还茫然着,听她这一喊,愣了愣,倒是清醒了许多,也渐渐回忆起了昨天发生的事。
昨夜他随苏将军赴宴,本来倒是相安无事,直到靖国公敬酒时——他是从未沾过酒的人,也不知道自己酒量如何,但是料想小小一杯不会有事,便也喝了,结果......
结果就是他醉得迷迷糊糊,似乎看到了一位美貌女子温声与他交谈着,头脑一热,就上了手......
想到此处,他面色渐红,也有些难以置信——自己酒后居然是这种性子?
芰荷见他面色不好,忙问道:“公子怎么了?可是还有什么不适?”
“......”陆明玑看了她一眼,先是尴尬地摇了摇头,而后慢吞吞开口道,“我昨夜,是怎么回来的?”
芰荷没有多想,回道:“是将军送您回来的。”说到此处,双手一合掌,便是有些兴奋道,“您可能不记得了,是将军亲手将您抱回来的,还命人送了醒酒汤,所以您今日身体才无不适呢!”
“......别说了。”陆明玑将自己重新埋进被子里,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芰荷便当他是不好意思,笑道:“将军对您这么好,真真是这侯府中独一份呢!”
“......”他觉得自己跟她完全没有想到一块儿——昨日被他动手动脚的美貌女子还能是谁?他竟敢对苏将军动手,还真是这侯府,不,是大晋独一份吧。
“昨夜回来时......将军面色可有不虞?”他想了想,又闷声问道。
芰荷不知道他是何意,只当他是关心将军,倒也慎重,在心中回忆了片刻,方肯定道:“这倒是不曾,不过将军是侯府的顶梁柱,即便有什么事情,奴婢估摸着也是不会挂在脸上的。”意思是无论将军有没有事,都得要问候一下才好。
陆明玑闻言翻身坐起来,深觉芰荷说得有理——苏将军何许人?哪会就这点小事生气?心中便放心了许多。
又想到昨夜自己不仅没帮到她,还添了许多麻烦,心中也是过意不去,必定是要向她道歉的,也要感谢她的照顾。
他想着,内心越发坚定,又问芰荷:“将军现在何处?”
“听说是在书房呢。”芰荷答道,露出一个赞赏的眼神——自家公子真是聪颖,怪不得能得将军宠爱。
陆明玑思考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闻言点点头,冲她道:“替我更衣罢。”
深夜,寂寥无人的园中,面目姣好的女孩微抬着头,昏暗的灯光洒在她眼中,里面盛满了期待之色,她紧张而羞涩地问:“三月初三,上巳节,您......可会出游?”
苏流采每想到此处就恨不得给当时的自己一个大耳刮子——怎么就狠不下心拒绝呢?
王漳西此前的确持中立态度,可如今女皇逝去,新皇登基,朝堂动荡,要说他完全没什么想法?苏流采是不信的。
有些界线,是要划清楚的,王漳西深晓此理,苏流采也明白得很,只是有一人不明白。
明秀,那个少年时就跟在她身边,依赖、崇拜着她的少女——她本可以拒绝她,但看着那双盛
满了希望的,明亮的眼眸,却怎么也下不了口。
“最后任性一次吧。”苏流采微微叹了口气,“她还是个孩子呢。”
陆明玑来时,苏流采正在桌案前练字——她可不是什么刻苦的人,只是她现在着实有些浮躁,需要以这种方式来平复自己的心情罢了。
陆明玑是个有分寸的人,见她在练字,便也不扰,挥退了同来的丫鬟,轻轻走到一旁,为她磨起墨来。
侯府共有三个书房,一个是侯府历年藏书之处,另一个是苏流采现在议事所用的大书房,最后则是她自己的小书房,也是她现在所在。
小书房不像大书房那般严肃冷清,位于一片鲜翠欲滴的竹叶掩映之后,竹叶在轻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半开的门窗有日光透过,再加上一旁静静磨墨等候的人,倒真有些“红袖添香,岁月静好”的意味。
苏流采受这种气氛影响,一口气写了三张,心态也渐渐平和下来。
她便收了纸笔,转向身旁的人道:“我先前还在想,你要何时才会过来。”
陆明玑闻言有些不好意思,想起自己来时的目的,还是红着脸道:“多谢将军昨日的照顾。”
苏流采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就只是为了谢谢我?”
陆明玑感觉自己总是被她看透心思,又硬着头皮道:“还想知道......我昨夜可是对您有些无礼?若是......实在是很愧疚,还盼将军原谅......”
苏流采细细看了他一眼,便知他今日的确是记不大清了,便随意道:“是啊,你昨日醉酒后,便搂着我,又是要亲要抱的,我不依你,便伸出手来摸我脸,弄得我在春宴上好不尴尬。”
她这话真假掺半,陆明玑隐约记得自己是摸了她脸,又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