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嵩颌首,说道:“滇省之法可用,却不可照搬,当根据实情而稍加变更。”
“贵州高原山地居多,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说,可见农业发展潜力有限。”朱永兴望着那嵩,笑道:“初期稳定却是少不了滇省的钱粮补贴,那总督既身为滇黔总督,孤便不担心会厚此薄彼,会小家子气了。”
“殿下说笑了。”那嵩正色道:“滇省是我故土,然我亦是大明官员,黔省亦是大明疆土,我自当秉公心,去私念,万不敢以私废公。”
“秉公心,正是我大明官员该有的品质和作风。”朱永兴赞赏地轻轻点头,“方知府,你要以那总督为楷模,好生去做。”
“是,属下学那总督公忠体国。”方光琛向那嵩拱了拱手,态度恭敬。
“莫要如此,本督可是愧不敢当。”那嵩抬了抬手,表示谦逊,停顿了一下,又小心地对朱永兴说道:“殿下万金之躯,身系中外之望,这亲征当谨慎。”
“孤摆出亲征的架势,乃是向吴三桂施压。”朱永兴沉吟了一下,说道:“若是他肯反正投诚,那孤自然不必亲临战阵;若是他执迷不悟,那没话说,孤便亲往贵阳走一遭。”
以势压人啊!那嵩和方光琛心中都是这样想。
方光琛更了解贵州形势,三路明军由曲靖、桂林、衡阳呈包围之势,更有水西在内策应,吴军战则必败。吴三桂应该很清楚,除了覆亡。便只剩下反正投诚一途。想再回到清廷,他的脑袋被驴踢了,才会有这种选择。儿孙皆在明廷手中,满清亦早已猜忌疑心,穷蹙来归。会有何下场,可谓是不言自明。
而且自谶语成真后,吴三桂对朱永兴是忌惮非常。朱永兴大概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摆出亲征的架势,在心理上给吴三桂更大的压迫。
“殿下——”方光琛突然想到了一事,开口提醒道:“吴三桂会不会不敢入滇?您忘了。那谶语是如何说的?”
朱永兴愣了一下,随即莞尔,“三鬼死于滇,呵呵,孤确实忘了。嗯。吴三桂会如此惧怕吗?”
“岂有不惧上天所示的?”方光琛陪着笑了两声,说道:“吴三桂对此可是笃信不疑,时常叨念,认为此是殿下天问之术,鬼神难测。”
朱永兴笑得畅快,笑过之后沉吟着轻拍椅子扶手,半晌才开口说道:“那在曲靖会面便有些不妥了。也好,孤马上赶往富源。率军入黔,便在,便在盘县等那吴三桂。这算得上礼贤下士了吧?哈哈。”
…………….
衡阳城内升起了黑烟。李嗣兴皱了皱眉,望远镜的视野中,明军正从炸塌的城墙豁口汹涌而入。而由拿着冷兵器的赣省降兵组成的突击集团早已经杀进了城内,应该正沿着街道追杀乱成一团的守城清军。
城破了,时间也用得不多,但李嗣兴对城内冒起的黑烟有些不爽。他担心衡阳官员见城被攻破。便把仓库给点着,使明军得不到什么缴获。从以前光想着打仗。到现在想得周到齐全,李嗣兴又向成熟迈进了一大步。
“入城吧!”李嗣兴急于知道结果。见南城门已被明军占领,便步下土坡,在亲卫的保护下直驰城门。
总兵陈弈耀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正在城门处大声指挥,“一营直插正街,加紧拿下府衙;二营增援西面,猛冲猛打,别让兔崽子把武备库给烧了……”
“还有府库。”李嗣兴勒住了马头,大声提醒道:“粮草物资,金银财宝,尽量多抢出来些。”
陈弈耀回头一看,见是李嗣兴,赶忙把瞪起的眼睛变小了一点,说道:“世子殿下,这里还未安定,您先——”
“怎么不安定?”李嗣兴摆了摆手,说道:“你指挥你的,我上城。对了,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叫我世子,要叫总指挥。”
陈弈耀望着李嗣兴的背影眨了眨眼睛,叫过自己的亲卫,指了指,见亲卫会意,便带着一彪人马向城内冲去。
明军攻打衡阳并没有采取全包围,但也派出了伏击部队,迂回穿插,扼守了向北、向西的道路。一旦清军从这两个方向逃窜,就会象评书中所讲的那样,“一声炮响,刀枪齐举,一支兵马拦住去路”。
本来也没有全歼的计划,失魂落魄的败兵所至,对其他地方的清军也是一种震慑,更会扩大明军的影响。
从1644年清军入关,夺占北京,明朝亡国,至永历十六年(1662年)明军大举反攻,刚好十八年。明朝的遗老大都健在,明亡时二十岁前后的人,到这时,也不过三四十岁。他们对前朝的事记忆犹新,仍抱有怀恋之情,特别是那些曾同明朝共命运的人,其怀恋的感情更深沉、更强烈。
因为复明的愿望尚未泯灭,所以,一旦有机会,这些人会毫不迟疑地参加反清复明的斗争。就大多数百姓而言,他们出于汉民族的自尊心,也不愿意接受一个异民族的统治。因此,复明中兴的旗号更有号召力,也符合人们的普遍愿望。而明军的不断胜利则更鼓舞了民众的反清情绪,浪潮已经掀起,汹涌难遏。
望远镜的视界中黑烟逐渐消散,火势看来已得到控制,李嗣兴稍微松了口气。从情报上来看,那里应该是府库,有大量的粮草物资。
从枪声和爆炸的火光来看,明军推进的速度很快,已经占领了大半个衡阳。这也很好解释,城墙是一道实体的防线,也是守军的心理防线,一旦被摧毁,军心动摇,斗志丧失,顽强抵抗者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