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本已有意确保陕西,又迟疑着不肯轻弃川北之地,优柔寡断,自招祸患。”王明德说话露骨起来,咬牙切齿,忿恨之情溢于言表。
高明瞻斜瞅了王明德一眼,叹息道:“本抚的家眷在京师,如之奈何?再者,二谭会留在保宁吧,他们曾反叛明军,定会拼死顽抗。”
二谭指的是被清廷封为向化侯的谭诣和慕义侯的谭弘,这两个人在夔东十三家联合进攻重庆之役中刺杀谭文,倒戈反叛,以致战局逆转。正因为如此,这两人已经失去了再度向明军投诚的机会,必然会为清廷死忠到底。
王明德突然狡黠地一笑,低声说道:“凭大人的威望,二谭算个什么?至于大人的家眷,您想必知道那吴三桂的儿子从京师逃出一事吧?再者,朝廷岂会为难尽忠而死的大人家眷?”
高明瞻悚然一惊,几乎跳了起来,死死盯着心腹爱将,见到王明德挤了挤眼睛,突然会意,咧了咧嘴,难看地笑了起来。
“这可需要那边通融,才能让朝廷相信本大人与城偕亡,尽忠死节啊!”高明瞻眼珠转了又转,思索着计划成功的可能。
“秘派使者又有何难?”王明德说完停顿了一下,咬牙道:“尽快告之阿尔津的动向,让明军截杀,再擒获二谭,亦算是大功一件吧?”
高明瞻眯起眼睛思之再三,狠狠地点了点头,说道:“那便如此办理,你是本抚最信任之人,全交给你了。”
“卑职绝不辱命。”王明德深施一礼,转身迈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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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清入关并且南下灭了弘光政权后,两支农民军——大西军和大顺军余部都有联明抗清的举动和主张。但由于实力不同,以及永历帝依附于大西军的缘故,大顺军余部是饱受排挤,并且与大西军是素有隔阂的。
尤其是当孙可望请求永历朝廷加封秦王的时候,忠贞营将领表示不满,高一功、党守素曾经亲自出面训斥孙可望的使者,大意是原大顺军和原大西军地位相类似,大顺军余部联明抗清后,将领最高只封公爵,孙可望却坚持要朝廷封他为一字王,有欠公允,甚至说出了“两家兵马,彼此所知,鞭弭橐鞬,足以相当也”的威胁性语言。
而早在李自成、张献忠生前,双方的关系便已经因为争夺四川而兵戎相见,封秦之争无疑又加深了裂痕。到了孙可望出兵贵州、四川,清军侵入广西时,大顺军余部改编的忠贞营既打不过清定南王孔有德部,又不愿依附于孙可望,剩下的道路就是领兵北上夔东,在荒僻之地独成一家了。
十几年后,两方的兵马又相遇了,在保宁城郊,两位曾经是各不统属,现在则是属于同一阵营,共同为明廷效忠的将领会面了。
晋王、郑王,同样是一字王,若真按资格和威望比较,晋王李定国显然要比郑王刘体纯的身份尊贵。但在相会的礼仪上,两人却是平等而客气的。
而从双方统率的兵将,那些还抱有积仇旧怨的已经很少,大量讲武堂军官充斥军中,也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两军之间的抵触和冲突。同样的,晋王李定国的心态已经调整和改变了很多,门户之见被大半抛弃;郑王刘体纯则是个识大体、有心胸的,特别是由国公至亲王的简拔,感激之余便是凛惧、持重之心。